第186章

  “当然，这本就人生的一道课题，是需要用一生去实践的真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训练兵团做春秋大梦呢，艾伦，你的经历和成绩，已经远超很多甚至年长于你的人了。”
  你一连说了好几段，艾伦却依旧没说话，他的眼睛被刘海的投影遮住，使人看不清表情。你也猜到这种轻飘飘的安慰并起不到实质作用，可汹涌的表达欲却促使你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不止对他，也对在这漫长旅途中不断磕磕碰碰的自己。
  “埃尔文看起来很特别吧？利威尔、韩吉、蕾伯蒂、米克也是……但大多数人只看到他们的特别，却从没了解过，在那份特别之下，他们到底承担了多少。”
  “不说其他人，就拿埃尔文举例，你别看他天天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样子，和他共事了那么多年，我敢说，他吃过得瘪加起来比你一年吃的饭还多。”
  “再特别的人，终归也是肉体凡胎，会累、会痛、会失败、会低落、甚至会死……生命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在变幻莫测的世界面前，再伟大的人也不过只是一粒尘埃。”
  “但……我还是相信，‘普通人’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因为自己太过普通而停下脚步，那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输了。”
  从本质上说，你和艾伦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偶然得到命运眷顾的普通人。但那份眷顾并未以必胜为你加冕，若非强迫自己蜕变，你绝无可能走出这么远的距离。
  虽然身在其中并没有太大感受，但蓦然回首，那段由鲜血和泪水铺就的小路，似乎也开出了星星点点的花朵。而踩出那条道路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足迹，尽管有些足迹的主人在途中匆匆离场，但也有一些人依旧在和你并肩同行。
  “仅靠一个人是什么也无法改变的……艾伦。”你继续说。
  “接受自己的平凡吧，别总想着去做英雄，也不要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调查兵团几千个战友，不是用来做背景板的。埃尔文的每一声‘前进’，都不是对着一个人喊的，不是吗？”
  男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对你的话似有所动，但短时间内却又无法作出回应。想表达的都已经说完了，你耸耸肩，放松语气做了个收尾——
  “当然，以上只是前辈的建议，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想开~”
  说完，你冲他微微颔首，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去躲清闲了。
  半小时后，“罗德·雷斯”兵临城下，凭着庞大的身躯，那怪物硬生生扛过了一波炮火，本就极度不协调的身躯布满了弹洞，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麻。它一点点逼近奥尔福德，而后借着城墙的支撑从地面爬起。由于一路匍匐，它的面部、腹部磨损严重，血液和组织从体内一股脑流了出来，在青灰色的城墙留下一大片暗红的印记。
  “哕……真够恶心的……”你不禁有些反胃，抬手捂住口鼻以防自己吐出来，“一大早刚起来就看到这一幕，奥尔福德的民众也真是倒了血霉，刚吃进去的早饭恐怕马上就得吐出来……”
  当然，这重担心是多余的，从围观者的反应来看，惊恐才是他们此时的主流情绪，集体呕吐的可能性并不大。
  按照埃尔文的计划，作战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当巨人化的艾伦将足量的炸药扔进“罗德”口中后，奥尔福德区的白昼，划过了一颗颗拖着白烟的“肉流星”。
  罗德的本体大概率藏于其中，基于这一判断，城墙的士兵纷纷启动立体机动装置，各自瞄准一个目标向其飞去。
  “——！”
  宛如感应到什么一般，希斯特利亚于半空转变了方向，尤弥尔见状也跟了上去。以碧蓝的天幕为舞台，两人的身姿重合交叠，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目标而去。在晨曦的笼罩下，她们宛如跳着一场优雅的华尔兹。
  刀刃挥舞而下，终结了罗德·雷斯懦弱的一生，斩断了束缚女神的锁链，将蒙尘的辰星送上华丽的王座。
  “我是……”
  “我是希斯特利亚·雷斯，是这壁内真正的王。”
  少女的真名回荡于奥尔福德区上空，一切尘埃落定，片刻后，人群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那声音此起彼伏，宣告着新时代的开始。
  此时，你才终于迈开脚步，一瘸一拐地走到埃尔文身边。他正立于城墙之上俯视着这场无冠的加冕，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便被一丝凉意遮住左边的视线。
  “……”
  “……”
  这个瞬间，嘈杂的欢呼声似乎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埃尔文缓缓抬手，扶住你摁在他脸上的即时冰袋，指尖轻轻拂过你的手背，你被那滚烫的温度吓得瑟缩一下，触电般将手抽了回来。
  “……这应该是新的吧？”他开口，同时看向你的膝盖。
  “……啧！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选择不说！”你恼羞成怒，努力抑制住朝他挥拳的冲动。
  “噗……那你呢？”他打趣道，眼中那片天空逐渐放晴，“几天不见，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
  “该不会又是‘多保重’吧？”
  “这是在嫌弃我的词汇量？”你挑起一边的眉毛，没有理会埃尔文的调侃。
  你当然知道他想听些什么，但又偏偏不想这么简单让他如意，毕竟先前就已下过决心不主动挑明。更何况，在从玛利亚之墙凯旋之前，谈论感情未免为时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