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如果这次失败了,你还有勇气再重头开始吗?
  “你后悔了?”
  眼前,场景骤然切换,你再次置身于广袤的星空之下,身后,祂正波澜不惊地向你发问。
  最初的那团白光如今已然化为一个模糊的人形,祂的声音也不再同往常那般雌雄莫辨,你隐隐可以辨出这个神秘“人”是个男性,却依旧无从判断其年龄。
  “你每次出场都很会挑时候啊~”你挑起一边的眉毛调侃。
  “哦?什么时候?”
  “……”
  在我摇摆不定的时候。
  ——没有明确说出答案,他却像是洞穿了你的想法那般转身离去。一阵秋风扬起遍地银沙,你抬起手遮住面孔,再次睁眼后,所立之处依旧是玛利亚之墙。
  意义,到底什么才是所谓的意义?
  是宗教推崇的教义?还是王室宣扬的忠诚?
  权威以笔墨和言语为凡人定义着意义,可面对那些既定的铁则,总有人甘愿以生命为代价,为镌刻着“真理”的石板增添新的颂章。
  真理——那本就也是人类编造的一种意义。
  若每个人都必须为了一个意义而活,那么,那个意义本身究竟该由谁界定?
  若明确了意义本就来自于人,那是否只要编造一个意义,就能让身陷泥潭中的人类挣扎至微渺的奇迹降临?
  或许,这世界原本就没有意义。又或者,降生于世界这一事实本身,便是人类一切意义的源头与归宿。而死亡,无论为其冠以何等荣光,对于那些已死之人来说,都是一切意义的终结。
  意义是生者的特权,同时,也要靠生者来编造。
  此刻,编造那个意义,便是你屹立于此的意义。
  “……站起来。”你缓缓开口,绕过身前的埃尔文,无视他眼中的诧异与愠色,径直走向那个蹲在地上干呕的新兵。
  迫于上级的威严,她捂着嘴强撑着站起身来,全身上下,从发丝到双腿,无一不在颤抖。
  她的情况并非个例,士气低迷,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离开托洛斯特时的神采。
  恐惧是正常的,那是生物为了自保而进化出的本能,你无意去训斥任何人,甚至,通晓结局的你,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更加恐惧。
  右手腕隐隐作痛,这已是你第三次站在女神玛利亚脚下。那本该是庇护的高墙,如今化作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山,“女神”正用她巨大的手掌,迫使你们低下高昂的头颅。
  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必害怕,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神!这里只有你们自己!
  这一次,要成为自己的神!
  “全都把头抬起来!!”你突然拔高音量,嗓音激昂而慷慨,铿锵回荡在平原上空,荡起一阵奇绝的回响。
  “没有意义!没错!要是死了的话,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身后便是故土,我们无路可退!这是我们的职责!是我们的选择!前进,赴死,才是此刻我们自由意志的证明!”
  “但,我们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在这里死去!!”
  “……!”
  利威尔抬起眼眸,他从未见过你如此意气轩昂的样子。一直以来,他都对“献出心脏”的口号嗤之以鼻,将临阵动员的说辞视作骗人去死的鬼话。但这样的他,此刻却被那些话语触动,甚至隐隐由此萌生出一种期待。
  “你们的战马已经受过充分训练,在出发前我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调查兵团的精锐,以及刚刚加入的新人,无论你们来自哪里,无论你们曾经历过什么,能站在此处的,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你们拥有足以取胜的实力!”
  “更何况,这并非我们与敌人的第一次交锋!在罗赛之墙南侧、在厄特加尔要塞,我们早就和它们较量过!”
  “……”
  米克眸光微沉,纳纳巴和格鲁加也纷纷神色微动。人群中,一个带着兜帽的士兵身型一顿,从披风的阴影里露出一只细长的眼睛,嘴角轻轻上扬了几分。
  “但我们仍屹立在此!不是么?!”
  在你背对着的角度,那片因部下抗命而波涛翻滚的湛蓝海面逐渐平息,埃尔文敛去愠色,注视着眼前的背影。
  他精心浇灌的种子,如今枝繁叶茂。那些不断伸展的枝干,正为后人撑起一片绿茵。
  “那么多牺牲,那么多鲜血,即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自由之翼却从未夭折!”
  “我们会活下去!我们会终结这一切!我们要将这段苦难的历史,亲口传颂给后人!”
  弗洛克呆呆地听着,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最终顺着脸颊滑落。
  同为红发者,他当时决意进入调查兵团,一定程度便是受到你的影响。几分钟前,他还在后悔自己受到了蛊惑,现在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再次听信的女巫的谗言。
  “想做的事,必须做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去做的事,一件件去完成它们!!这就是我们活着的意义!!”
  “想想你们爱的人!他们还在家里等你们回去!想想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话!若是有半分畏惧,那些话说不定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马尔洛眼前划过一个短发女孩的倩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她,或许是因为羡慕那家伙此时还能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呼呼大睡,或许是因为他突然萌生了一股渴望,渴望自己能在某个晨光熹微的清晨,轻轻揉乱女孩的卷发,再仔细观赏一番她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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