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飞艇远去，太阳重现身影，一圈圈七彩的光晕，透过手指的缝隙直达眼底。
  你放下微酸的胳膊，脱下军靴踏进温热的海水。听见身后传来的水声，艾伦收回远眺的目光，向你轻轻颔首。
  在他脸上，还残留着浅浅的泰坦印记，那是被始祖认可的证明，也是少年的决心和牺牲。
  三个月前，“路”中——
  “那就是……始祖尤弥尔……”
  你和艾伦一前一后走在浩渺的星空下，不远处是一位身着白裙的少女。她依旧心无旁骛地形塑着巨人的身体，对你们的造访视若无睹。
  “她就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两千年吗？”
  “按现世的时间观来看，是这样的。”你说。
  艾伦眼中染上哀戚之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看着她将桶中的沙子倒出、压实，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有意义吗？”他问你。
  “嗯？”
  “始祖尤弥尔，还有我们的牺牲……”
  说完，艾伦单膝跪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又松开手，看着那些沙子缓缓从指缝滑落。
  “外面和壁内好像没什么不同，就算融入了世界，我们也不过只是跳进了另外一座更大的围墙而已。”
  “嗯，可以这么说。”你对此表示认同。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自由，那就算走出了墙壁，又有什么意义呢？”
  “艾伦想要的自由是什么样的？”
  他微微一怔，看了看你，又望向头顶的漫天星辰，直到那双眼睛溢满星光，才踌躇着开口：
  “我不知道……也许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模样。”
  “我想要的，只是离开墙壁，不受拘束地活着。”
  “冰之大地、火焰之海、取之不尽的盐湖、并肩而行的伙伴……我想去的那个世界，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没有敌人，没有偏见，没有纷争，也没有束缚。”
  一座伊甸园在他的描述中拔地而起，但那乐园与你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扇门。金色的挂锁将你们拦在门外，你将手伸向精美而繁复的门锁，但只是轻轻触碰乐一下，那扇门便和其后的美景一起，在你指尖烟消云散。
  “真美，”你苦笑一声，“如果可以，我也想去那样纯粹的地方。”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环绕的云雾散去，你们的双脚重新落于大地。
  “正因为人类不完美，所以要接受规则的束缚，但规则又是由不完美的人制定的，因此总会有另一群人冲破束缚，去建立新的规则。人类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历史周期而已。”
  “无论多么壮烈的牺牲，在时间的洪流中，都只是一粒尘埃。但至少，当后人回望这段历史时，他们会发现，我们改变了一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星光落在你碧绿的眼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而那个瞬间，会成为之后某人的‘钥匙’。”
  “哪怕是这样小小的改变，也已经足够伟大了。”
  “我们的终点不是自由，甚至连‘终点’本身可能都不存在，所以——”
  真正自由的，或许是明知前路坎坷，却仍执着地追寻着某物的我们。
  “一瞬……吗？”待所有细沙都从掌心滑落，艾伦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起身走向远处的少女，然后轻轻抱住了她。
  “你一直在等待着，对吧？”
  “从两千年开始，就一直在等着某个人。”
  “我们会终结这场闹剧，请将你的力量借给我们吧。”
  “你不是奴隶，也不是神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是否要继续留在这里，这一次，由你自己来选择。”
  少女瘦弱的身躯微微一僵，那双空洞的眼里缓缓流下两行清泪。你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震撼，随之感到体内涌起一股力量，那力量像温暖的水流，沿着身体的脉络缓缓流淌，在某个瞬间，你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挣脱了一切束缚，伫立在一片洁白的大地上。
  冥冥中，你看到与你体格相当的成年尤弥尔，她就站在你对面，用指尖轻点着你的左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
  那个画面转瞬即逝，回过神后，你和艾伦已经回到现实。明明没有变身，可他身上却不住往外冒着蒸汽，脸上的泰坦印记也久久没能消除。
  “什、什么情况？”
  “是始祖的力量……”艾伦活动着手指，指尖在轻轻打颤，“由我来继承，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嘛……正不正确不知道，但你应该是最合适人选了。”你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毕竟……那个未来没有我，总不能将力量托付给一个去向不明的人。”
  “可如果我走错了——”
  “啧，你还没开始走呢，想这么多做什么？”
  “因为……因为我怕自己会后悔……”
  “噗，放心~”无奈于男孩的妄自菲薄，你微笑着伸出手，将他从地面拉起，“我说过，这么多同伴，不是用来给你当背景板的。”
  “我们可以一起，将每一步都变成无悔的选择。”
  125 121 旁观者 ？？？的视角
  字数：4811
  854年，8月，海滩——
  帕拉迪岛的夏季向来炎热，即便在日落时分，夕阳也毫不吝啬地将余热化作熔金，洒向大海的漪澜。天边那颗红粒悠悠沉入水面，金色的光晕化作赤红的晚霞，将天空染为透亮的紫，浓墨重彩，宛若刚刚收笔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