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陆栩生发誓,两辈子加起来不曾这般低三下四。
但这话说服不了程亦安。
明媚的少女眼波清转,笑了笑道,
“我可以不嫁人。”
“那就更不成了。”
陆栩生直起腰身仿佛更有底气,
“你一妙龄少女,在外头被人觊觎又当如何?我陆栩生旁的本事没有,一身武艺,绝对护你安虞。且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你在京城可以横着走。”
这话一落,对面的女人忽然间笑眼眯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他。
陆栩生被她看得不自在。
“怎么了?”
斜阳铺在他身后,将他身影衬得十分高大,流畅的线条从宽肩滑至瘦劲的腰身,收入腰封下,每一处肌肉都散发着遒劲的力量,不愧是常年习武的悍将,光往她面前一坐,便有一股迫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男人。
程亦安笑道,“我忽然有个主意。”
陆栩生见她杏眼堆满了狡黠,有些不妙的预感,“什么主意?”
“实话告诉你,你们陆家水深,府内被大老爷把持,偏你又是世子,两房迟早斗得你死我活,我何苦趟这浑水,我上辈子过得太累,这辈子只想安稳度日。”
旋即语调一转,一本正经道,“不过你方才所说也不无道理,不如这样,你我先和离,回头你给我做外室如何?”
陆栩生给气笑了,咬牙,“你做梦。”
程亦安摊摊手,表示没得谈。
挪挪身子坐好重新算账。
陆栩生揉了揉眉棱,拿她没辙。
夕阳已经落下去了,晚风沁凉,院子里安静如斯,隐隐听见后罩房的婆子问李嬷嬷是否该传膳,丫鬟兴致勃勃采了一篮子桂花说要给程亦安做桂花糕。
炊烟绕鼻。
后来无数个枕戈待旦的午夜,他向往的就是这么一抹安静的烟火气。
到了用膳的时辰,李嬷嬷催了几次。
陆栩生没动,一双锐利的眼直勾勾锁住程亦安,仿佛她是他的猎物。
程亦安账目算得差不多了,心情也很愉悦,笑着往他撩来一眼,
“我再想想吧。”很认真的语气。
陆栩生松了一口气。
第8章 想上榻?
既然答应再斟酌,那就不能当首饰。
“首饰收起来,”
让女人当首饰是男人的无能。
陆栩生问她,“你还缺多少银子?”
程亦安想了想答,“我想在崇南坊买一栋大院子,将来种些花儿草儿什么的,弄些漂亮景致,手里有三千两压箱银子,打算再凑五百两.”
她猜到陆栩生的意思,连忙又道,“这些首饰成色不大好,不是当了也该融了,我新婚打了不少新首饰,这些旧的用不着了。”
陆栩生还是不答应,坚持道,“都留着吧,缺的我给你补。”
饭菜热了一轮,李嬷嬷再度进来催,夫妇二人去西厢房用了膳,陆栩生便往前院书房来了。
出宁济堂,沿着一条石径穿过竹林,来到陆府西侧的湖泊边,此地黄花满地,砌石成山,几串风灯隐在山坳树砂之间,灯芒倾泻而出,映得那秋菊有如霞蔚,三两亭榭依山傍水而建,是府内姑娘少爷常玩耍之地。
沿着长廊往西南面走,在此处围墙开了一扇小门,专给陆栩生留的,方便他去前院。
陆栩生负手踏上台阶,借着月色瞧见乳兄徐毅坐在门外石墩处吃板栗,望见他来,那徐毅赶忙扔了栗子,屁颠颠迎过来。
“二爷,您可出来了,方才大老爷遣人传话,说是前厅来了一位要紧客人,请您过去呢。”
陆栩生眉峰都没动一下,淡声问,“何人?”
“小的不知,只听说是江南来的,好像与织造局有些关联。”
陆栩生轻哼一声。
府上大伯父有些贪财,借着工部营造,与大内的公公攀上了关系,这是将手伸去织造局了,也是有本事。
陆栩生由徐毅领着来到前厅,果然瞧见鼓乐笙箫,舞女作陪,简直是靡丽不堪,但陆栩生愣是没表现出半分情绪,抬步进了厅内。
大老爷对面正坐着一中年男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遍身丝绸,剪裁得体,面庞白净指甲干净,一小撮三样胡子贴在嘴上,瞧着是个极为讲究的人物。
大老爷见他进来,神色一亮,连忙拉着他与来人介绍,
“吴相公,这位便是府上的世子,你唤他栩生便成。”
称做吴相公的男人先是起身朝陆栩生看了一眼,见他仪表堂堂,气度威赫,十分敬服,朝他施了一礼,“见过世子爷。”旋即往大老爷夸了一句,
“真是虎父无犬子,国公爷这位世子可谓是继承了您的衣钵。”
这位吴相公原要将他“父子”一顿乱夸,怎知这话一落,倒是令大老爷脸色僵了好一会儿。
屋子里的伶人舞女纷纷止了声息,垂眸屏神。
吴相公察觉气氛不大对,顿时冒出一脑门汗。
他这话有何不对吗?
当然不对。
陆国公府当年那桩公案,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偏生这位吴相公常年寓居南洋,对京城勋贵府邸内里乾坤不甚了解,便捅了娄子。
旁人家的爵位是父子相承,而大老爷却夺了本该属于侄儿的爵位。
四年前,北齐新皇登基,命南康王率兵攻晋,南康王便是当年逼死先帝的罪魁祸首,他暮年挂帅,威势不减当年,意在再续当年金山堡一战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