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程亦安心里愧疚极了,大抵是觉得跟陆栩生还没那么熟,总觉得自己拖累了他。
  不一会陆栩生用雨水净了手回到屋檐下,褐色的蔽膝已湿了一大半,肩头覆满雨珠,回来见她小脸垮起还露出笑,
  “别急嘛,一会儿就好了。”
  还安慰她。
  程亦安眼眶就红了。
  回想前世有一回她出城前去寺庙上香,半路遭遇大雨,马车被阻在半山腰,范玉林当时满腹怨言,责怪她不挑个好日子出门,躲在马车里任由仆从在外头折腾,她见仆从毫无章法,没法子只得亲自出面撑伞出来调度,当时她身子弱,受了些风寒后来病了一场。
  反观陆栩生,方才马车抛锚,他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面安顿好她,一面便急着处置去了,情绪稳定,没有半句埋怨。
  陆栩生其实是个很有脾气的人,但他从来不发脾气,他永远在解决问题。
  “抱歉,耽搁你了。”程亦安说。
  陆栩生嗤了一声,“咱们夫妻,何谈耽搁二字?”
  程亦安抿嘴浅笑,见他肩头的雨珠犹未落,踮着脚抬手替他拂了拂,陆栩生大约没料到她的动作,愣了愣,程亦安红着脸很快收回去,看着檐外的雨雾。
  陆栩生静静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没做声。
  哪怕两个人在床笫之间最亲密的事都做过,青天白日亲昵之举还不太习惯。
  还
  是去别苑的暗卫最先回来,牵来一辆大马车,夫妻连忙赶到别苑,一顿安置,又是摆佛堂,又是设蒲团,磕头上香忙了大半个时辰,至亥时末方往回走。
  一切都妥当了,娘亲的事也尘埃落定。
  望她在天之灵安息吧。
  程亦安想起娘亲死得那么惨,忍不住在回程的马车上失声痛哭。
  幸在马车内只陆栩生一人,外头雨声噼里啪啦盖住她的哭腔,倒也没惊动仆从。
  陆栩生最怕女人哭,却也晓得程亦安今日经历了剧变,心里积了一腔情绪要释放,便任由她哭,只是哭了足足一刻钟有余,程亦安还没有停下来,陆栩生便慌了。
  “哎,程亦安,咱不哭了,别哭坏了身子。”
  手忙脚乱寻帕子递过去,头疼问,“哭够了吗?”
  程亦安与他隔着一张小案,手臂搭在车壁哭得撕心裂肺,也哭得很辛苦,听到他的嗓音,抬起泪眼眼巴巴望着他。
  那男人左手搭在小案,右手拿着一块帕子递到她眼前,身子转过来是面朝她的方向,却因那张小案明显隔着距离。
  这笨男人也不知道借胳膊给她用一用。
  程亦安从他手里接过帕子擦去眼泪,止住哭声。
  这一路程亦安不再理会他,夜里回府先更衣上塌,往里面躺着了,留给他一道背影。
  陆栩生身上沾了泥水,洗得久 ,回来便见妻子离着比平日要远一些,
  怎么了这是?
  劝她别哭,还劝坏了事?
  陆栩生挪过去,胳膊伸向她腰间,要将她搂过来,程亦安却将他的手拍开,侧眸看着他,
  “你想要?
  陆栩生看着她哭肿的眼无语道,
  “你都难受成这样了,我至于这么兽性大发吗?”
  程亦安道,“那为什么碰我?”
  陆栩生明显被问住了,
  “这不是你不舒坦,想安抚安抚你?”
  程亦安委屈道,“方才在马车里怎么不见你安抚我?是不是出了这张塌,你就不碰我了?”
  陆栩生一顿,意识到了什么,二话不说将妻子搂过怀里。
  程亦安气哼哼地推开他,显得她求他似的。
  再次背过身去,扔给他一道更冷漠的背影。
  陆栩生揉着眉棱失笑,沉默片刻,终究是连被褥和人一同裹入怀里,这一回程亦安没再挣扎。
  昨夜着了寒凉,翌日晨起程亦安发了高热。
  陆栩生天还没亮便去了衙门,是午时方得到的消息,赶早回来看望她,程亦安迷迷糊糊卧在榻内,喝过药,出了轻微的汗,此刻又睡过去了。
  陆栩生不敢打搅,从里间退了出来,坐在明间问李嬷嬷,
  “什么时候请的大夫?”
  李嬷嬷恭敬地答,“清晨便请府上大夫来瞧过,老奴不放心,着裘青拿着您的名帖去太医院请太医,听闻是国公府少奶奶生了病,太医院副掌院何太医赶来了,两位大夫合着开了一记方子,药刚吃过,方才出了些汗,瞧着热退了些,奶奶想睡,老奴就由着她了。”
  李嬷嬷不愧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话说得明白,条清缕析,又道,“回二爷,奶奶身子不好,奴婢自作主张遣如兰去上房告罪,二太太便免了咱们奶奶晨昏定省。”
  陆栩生赞许地点了头。
  恰在这时,里间又传来程亦安的呼唤,李嬷嬷带着如惠忙入了内,陆栩生也掀帘在一旁瞧着,原来是药性发作,出了大汗,如惠等人又忙着给她擦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人这才踏实睡下。
  陆栩生在东次间用了午膳,又写了几封手书交予随侍送去都督府,最后一次进来探望时,听见程亦安嘴里在嘀咕什么。
  “水....”出过汗后,她嘴里干渴,陆栩生便替她斟了水来,刚要递给她,听得她忽然往里翻转,带着哭腔,像是在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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