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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戏之名 第69节

  江入年愣住:“元宝?”
  “对啊。”季知涟瞥了他一眼:“招财进宝的意思,颜色也黄澄澄的,多实在。”
  江入年:“……”
  元宝抬起爪子,刨了刨地,不满道:“汪!”
  季知涟看他的表情,脸色一沉:“不行?”
  “行!”江入年回神,蹲下身看向有了名字的小狗,温和道:“听见了吗?元宝,以后你就叫元宝。”
  “汪!”
  -
  周六,梁峻熙邀请“元宝”参与狗狗家庭聚会。
  季知涟不想去,却被江入年以“元宝”想念妈妈为由说服。
  她终究心软,于是随他一起出了门。
  元宝早被江入年带去宠物店洗的干净喷香,连爪子都粉嫩了不止一个度。
  梁峻熙的远方亲戚住在北城六环处,这是一片老别墅区,她在小花园里开辟了划分区域的菜畦,旁边簇拥花朵灌木丛,喷泉旁的长椅上方是棚架,葡萄藤长势繁茂。
  狗妈妈是只温顺的大金毛,正在草地上眯着眼晒太阳,身边簇拥着其他五只狗崽子,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元宝,在一看到其他更强壮的兄弟姐妹,就像瘪了气的气球,怂了。
  它在季知涟怀里呜咽,想去找母亲,又觉得自己抢不过其它兄弟姐妹,在她怀里撒娇似的哼哼唧唧。
  季知涟抱着狗,坐在长椅上,细碎的日光透过葡萄藤叶子落在她脸上。
  一个满手是泥、带着草帽的女人挎着满载而归的菜篮子,从菜畦里直起身,她向季知涟走去。
  -
  梁峻熙和江入年在不远处的露台上,看着那两个女子坐在长椅上,似在有一搭没一搭交谈。
  梁峻熙喝了口酒,拍着他的肩膀感慨:“之前你叫我跟她提去看心理医生,她想也不想就把我否了,还夹枪带棒讽刺我一通。我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黄了,想不到还是你厉害,竟然想出这种法子让她出门,让她们能交谈。”
  周医生当然不是梁峻熙的远房亲戚,她曾经是江入年的心理医生。
  江入年曾在两年前受过一次伤,后来身体恢复了,失眠却越来越严重。那时候陈舒岚给他接了很多戏,他的工作强度高的吓人,因此他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当时和他同剧组、也同样深受失眠困扰的琼一向他推荐了周医生。
  周医生一般不轻易给患者开药,她更善于通过和患者朋友一样的交谈找到患者内心深层次的郁结并进行疏导。
  如果不知道她的学历和从业经历,可能只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心理咨询师。
  江入年温温地看着那个方向,真心实意向他道谢:“这次谢谢你帮忙。”
  “害,小事儿。不过,真的能有用吗?”
  “总要试试。”江入年平静道:“无论什么办法,只要对她有好处,我都会去尝试。”
  梁峻熙“啧”了一声。
  原来男人与男人之间,对待感情的态度也能这么大相径庭,他不由好奇:“那如果对她好的方式,是让你远离她呢?”
  江入年眸光一暗,没有回答。
  -
  周暮是个很奇妙的女子。
  她留中分短发,一张晒成健康麦色的面孔,脚上穿着劳作的胶鞋,挽起的双臂上沾着泥土,她第一次见季知涟,就毫不见外的指了指头顶成熟的串串紫色葡萄,问她想不想吃。
  她的磁场真实舒服。
  季知涟眨了眨眼,诚实地说想。
  周暮便熟门熟路搬来梯子,采摘下一大串紫红色的饱满,又冲了冲分成两串,两人也不讲话,就坐在长椅上,开始吃葡萄。
  她吃葡萄吐葡萄皮。
  季知涟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两人从这个细节聊起,周暮去过世上大多数国家,她的实际年龄远比外表大的多,只是拥有一颗干净的、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心,所以看上去非常年轻,只有三十许的模样。
  她有双本真质朴的眼睛,和一颗平和又包容的心。
  和她交谈令人平静。
  季知涟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周暮很聪明,她们的的聊天点到即止,聪明人之间心领神会。她不触碰她的隐私,只是听女孩平淡地讲述自己的思考和感受,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周暮惊讶于这个年轻女孩对世事敏锐的洞察和思考,她哀而不伤,却只愿让她看到“不伤”。
  周暮给不了季知涟一个答案。
  但她告诉了女孩一个传说。
  元宝已和母亲兄弟打成一片,在草地上翻滚扑腾。葡萄藤结着果实,翠绿藤蔓蜿蜒打转儿,远处那个对她永远温柔的男子正在喂狗吃肉。
  风能到达的地方永远比远方更远。
  周琴说:
  “……我想我回答不了你,你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认知的范畴,但你或许能在一个地方找到答案。”
  “那是南半球一个与世隔绝的岛屿,也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岛屿,已有千年历史。岛上矗立着不知来路的神秘石像,巨人们面朝落日,带着与生俱来的谜团被永生永世囚禁于此。”
  “传说,黄昏时刻是超自然的时段,也是巨人们所朝拜的方向,如果你运气好,找到它们并顺着它们的目光看去,或许,你也能在那一刻得到自己生命的答案。”
  季知涟面容沉静,听得专注。
  天地悠悠,周暮的声线也似从远处传来,缥缈而不真切,宛如叹息:
  “因为,善良的人在追求中纵然迷惘,也终究会找到一条正途。”
  -
  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吸引力法则。
  江入年每日“元宝”、“元宝”的叫着,钱真的意外涌向了他——早年给徐畅和京电师哥危难中投资的那部电影,竟在国庆档成为票房黑马,大大甩了同期那些投资巨大、成本高昂的电影远远一截,在业内好评如潮,更是影院排期不断加长。
  又是在“羿”火锅店。
  徐畅喝的满脸通红,他拉着江入年的手哭的稀里哗啦,生生把对面京电毕业的青年导演陈湖看愣了,怀疑自己曾经是多虐待了徐畅,正在暗自费解。
  徐畅却是真的高兴,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他永远记得江入年雪中送炭的这份情谊,如果不是当年他倾囊相助,就没有如今这部电影的呈现,更不会有如今的票房盛况,他和陈湖说不定要沦落到哪里去躲债呢,指不定惨成啥样,毕竟当时谁都不看好这部片子。
  徐畅没把兄弟的投资打水漂,还让他的投资以二十倍回来,他非常骄傲,非常自豪!
  徐畅和陈湖絮絮叨叨,他们邀请江入年加盟,徐畅已经打定主意转型做制片人,他们下一部打算玩票大的,拍部科幻烧脑喜剧。
  江入年听着他们的激情谈论,对面俩人已有拍档的默契,一个内敛一个外放,徐畅总有种幽默不自知的天赋。
  “我们打算自己成立公司,嗝,你加不加入?我们一起、嗝!”
  徐畅的意思,也是陈湖的意思。
  陈湖并不属于商业类的导演,他需要与真正理解自己艺术理念、并尊重自己艺术创作的人共事。
  陈湖如今作品傍身,不比往昔,却向江入年伸出坚定邀请的手。
  无疑有他,不过是他觉得眼前的男人看的懂他的剧本。
  天才也是需要知音的啊。
  那晚,徐畅已喝的七荤八素,最后说起了胡话:“下一部电影!我一定要邀请天蓝师妹来、来演,我要把她捧红!帮她出气、气死那个、单方面宣布分手她的顶流渣男……嗝……”
  徐畅如果第二天清醒后,知道自己埋藏多年的暗恋在醉后被宣之于口,估计脸膛会涨成猪肝色,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江入年装作没听到。
  那晚,他与陈湖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剧本、表演、题材……最后,聊到了戏剧。
  两人的交谈的更深入,也更认真。
  火锅还在呼噜噜冒泡,已经没人再动筷。
  陈湖只是外表迟钝粗糙宛如工科男,实际上内心深沉丰富,他好奇道:“我还真没在娱乐圈见过你这种人,改天你好好给我研究研究,我感觉,钱,繁华,名声你其实心里都不在乎的。那你到底在乎什么?”
  江入年思考许久,实在道:“我是在乎钱的,我也需要钱。”
  陈湖摇头,断然否定:“不,这也只是你表达爱的方式而已,你真……”
  陈湖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费解的大着舌头:“真……真有意思,我已经期待和你共事了,我会把你扒的骨头都不剩的。”
  江入年笑而不语。
  手握在一起。
  他们达成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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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知涟每日“元宝”、“元宝”的叫着,钱真的意外涌向了她。
  只是方式令她诧异。
  这种诧异,就像一个死了n年的人突然诈尸了,虽然描述的不准确,但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出版社告诉她,有公司要买她第一部 小说《夜覆今舟》的戏剧版权,出的价格很可观。
  季知涟不解,直接问出版社,他们看上这部拙作什么。它青涩,稚拙,篇幅不长,内容也平淡,他们为什么偏偏看上它?
  出版社回复她:主题。
  主题?
  ——她行走于无声的世界,黑暗且漫长。
  ——曲折长路里,他是独属于她的光。
  十六岁时写下的小说,如今简直如黑历史般不堪回首。
  但季知涟已经想开了,她需要钱。
  有钱入账,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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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入年这几天回来的都很晚,衣服上常有烟酒气味,但他看上去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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