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封印破除,他得见天日。
  他装得有多像?像到谢只南根本没有发觉任何不对之处就能看出来。
  王求谙持剑的手微微一颤,并不明显,却还是被晏听霁捕捉到。
  他如何不怕?
  怕谢只南记起那些不堪的事,记起那些令二人皆俱痛苦的画面。
  “所以我才更要杀了你,”王求谙平静道:“极恶穷凶之物,当诛。”
  暗红灵气黯淡下去,晏听霁握着剑尖往自己喉咙处带进几分,利刃划破掌心口溢出的鲜血不断下流,他的唇角漾起一抹诡艳的笑来。
  嘲笑、怜悯、不屑之意尽然显现。
  “你杀不了我的,但你伤了我一分一毫,我会撕裂这道伤口,让它变得狰狞可怖,让这道被你而伤的血口完全地、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她看。”晏听霁用力握紧薄刃,鲜血刺激着他的感官,露出眼中那埋藏已久的疯狂之色,“她也许不会心疼,不会与你争吵,但我想,这也足够让她与你生出嫌隙。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事,我都会无限放大。”
  离他喉口半厘之距,那柄赤黑长剑陡然消失,王求谙怒意褪散,眼底杀意却不减,他恨不得、恨不能一剑穿了他的喉咙。
  那张阴郁的面容登时变得温润许多,他垂下手,呵呵笑着:
  “晏听霁,你还真是,一点没变。阿邈是我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说罢,他朝着谢只南的卧房走去。
  晏听霁望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温热的液体不断从他手心涌动着,他伸出一指,用舌尖轻舔着,笑道:“她是我的。”
  随即,他也跟着迈步往前走去。
  怕被王求谙捷足先登,他加快了步伐,几乎可以说是跟在他身后。二人齐齐站在谢只南屋门前时,刚要踏进,被一道微弱的红色灵光给隔了开。
  这是下了阵,没有让任何人进去的意思。
  晏听霁笑出了声,遭来一记威胁的眼神,他却毫不收敛,举着被王求谙长剑所伤的手晃了又晃。
  王求谙施出灵力,试图攫住他的手。
  晏听霁淡然避开他的治愈术,笑道:“急了啊?”他伸出食指抵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可别吵到她,她会不高兴的。”
  屋内之人的呼吸绵长平稳,在晏听霁耳里听来便是绝妙之音,他走到门前,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姿态慵懒。
  王求谙盯着他那双手,冷笑一声,坐在屋门的另一侧,平静地划破右手,摁下血口,同那双红得发黑的手暗作比较。
  晏听霁阖着眸,“学人精。”
  伴着屋内之人的睡梦,心思深重的两人纷纷想起初时的场景。
  *
  春意阑珊,丛丛绿意中携来几分沉闷的热气,被风打去,拂面而来的清凉减去几分躁意。
  郊外林场处,一列穿着黑色甲胄的军兵齐齐走来,走在后头的几名军兵手里提着一筐子重物,里头传出的腥臭味直面扑鼻,叫那几名提着箩筐的军兵纷纷皱眉挤脸,难以忍受。
  一路颠簸,里头的东西开始挣扎,本就嫌弃地不想提,这么一闹,军兵们实在拿不住,被迫松了手,放在地上。
  “这里头到底什么东西?”
  “臭气熏天,也不知太子搬来做什么?”
  “还动!他奶奶的!”
  几人又累又热,便将气尽数撒在装在这箩筐里的东西上。
  左一脚右一脚踢着,踢得累了,这才发觉里头的东西没了动静,众人惊慌,其中一手缓缓伸出,试图掀开那筐盖,却被一声喝令制止。
  “做什么!”
  几人惊恐回头,发现来人是乾山军领头将裘彼,此人乃太子身侧之人,本事大,官职也大,除太子外,军营唯他为首。
  只不过今日不是在军营,是在宫外的斛圣山中。此地为王上狩猎之所,非重大节日,可供皇室中人玩乐。
  今日是为凫音公主十五寿辰所办狩猎宴席,乃太子辕赢一手操办,声势浩大,说是要给凫音公主举办出一个前人无所攀比,后人无所触及的盛宴。
  裘彼身高九尺,佩剑于他腰间之处悬挂,约有他一半高度,走起路来气势凛然,俨有十足威压逼人,吓得那几名手还未伸长的军兵练练跪下,不住磕头。
  “将军,我们见他没了声息,怕是闷死了,想看看.....”其中一人颤声道。
  裘彼眼眸微眯,盯着这几个犯浑的军兵,冷声道:“这是太子送给公主的东西,里头东西狡诈,太子好不容易找来老道将其封盖,若是因你们几个放他逃了出去,就是你们全家上下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你们掉的!”
  听到“掉脑袋”,几人叫得更是凄苦,直说“不敢”,裘彼也不想拖慢了进度,吩咐着:“将东西提到马场,再有差池,唯你们是问!”
  “是是是是。”众人应下。
  劳累一番,终是将这筐沉甸甸的东西给置在马场外围,几人领了命,东西一放下就退身回到自己的队伍当中,再也不想折腾着去搬那折磨人不要命的东西了。
  太子辕赢早在马场候着,裘彼快步向前,跪拜揖礼道:“臣裘彼见过太子。”
  辕赢眼神淡淡落在那臭气熏人的箩筐上,旋即微笑着将人扶起:“你我二人,何必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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