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默默相视着,仿佛很近,又似乎很远。
浑身血液在此刻倒转逆流。
奇怪。
冷得很。
困惑的黑眸倏地沉了下去,是毫不掩饰的戾意、疯狂。
明媚的晴阳倏尔镀上一层微薄的淡红色血光,霎时间飓风大作,吹得几人几乎快要睁不开眼。
少女下垂的右手蓦地浮现出一把银光凛凛的长剑,阵阵看似微弱的颤鸣声却清晰明了了响彻在所有人耳中,桑容被这通天剑气所压迫着,犹如胸口处坠着一颗沉石,她惊惧地瞪着眼看那失了理智的少女,呕出一口鲜血。
无渡浑然不觉。
这次没了外力借助,他却失了智般猛地拔出金刚杵。
晏听霁看了谢只南一眼,涩然一笑,轻飘飘倒在地上。
无渡垂首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形似癫狂,就要再次跑开时,脖间已然被一点冷意牢牢抵住。
谢只南乌眸再没了半分善意,语调沉沉,“你。”
猩红的双目赫然划闪过一道白光,待其反应过来时,眼中阵阵剧痛,鲜血自眼珠慢慢溢出,无渡痛苦掩眸,还未来得及捂住眼,自己右边臂膀处也跟着起了痛意。
他看不见,但能感受得到。
自己被刺瞎了双目,断了一只手。
无尽的痛苦令他呜咽着,脑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堪堪倒在地上,被痛意折磨得近乎昏死。
谢只南知道他是凡人,做出这样的事定然也非本意。
可她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现在只在乎晏听霁受伤了。
落着血滴的越翎被她往下轻挥,甩出几滴新鲜血液来,谢只南的目光缓缓对准了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桑容。
谢只南温柔地笑了一声。
可这笑在桑容眼里看来简直比见鬼了还要可怖。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他要杀他的!不是我!”
远在两米开外的少女骤然跟现至桑容身前,她拿着那仍在滴血的冷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此刻的模样。
谢只南淡然地笑望着她,如狱中恶鬼般发出一声低语。
“小兔妖,你不知道他是我的人吗?”
桑容恐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遇上修士了。
以后也怕是没机会。
看着上空站着的人提起剑,慢慢俯身逼近桑容时,她哭喊着求饶。
甚至将希望再一次寄托在无渡身上。
可他此时自身也难保。
谢只南将左手搭在桑容身上,修长的细指一点一点、慢慢慢慢地滑落在她腹部丹田处,指尖轻抵着那处地方,神色认真。
“你不能杀我!我有宝珠护体!你杀不了我!”
闻见一声极轻的笑意。
“是么。”
顷刻间,桑容那双惊骇的目色被乍然涌现的红光填满,抵在她腹部的手指悄然落在她左肩上,将她往前狠狠带去,谢只南的身形离她更近一步。
谢只南的声音倏地落在她耳边,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可更为让她惊恐的是自己身下那缓缓闪过的银色剑芒。
“你去死吧。”
桑容“嗬”的一声,无数暴涨的灵力尽数涌入她的丹田处,那柄长剑穿过了她的身子,魄珠自感危险避开,未触及剑身时就已先行破开层层血肉。
她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这般多的灵力。
承受着无尽的暴烈苦痛,桑容不甘心地咽了气。
第46章 “没有人可以杀死谢只南……
见春挨下这一刺时, 其实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惊讶。
惊讶这平时总是呆头呆脑的和尚怎得突然就变了副样子?
“嚓——”一声轻响。
仿佛是什么瓷瓶碎裂的声音,轰地递入她耳。
直到她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金刚杵不仅沾着佛气, 还裹着一层极为浓厚的妖力时,她就明白了。
这和尚是被下套了。
其实单靠一只金刚杵就能杀死她了。
根本不需要再多加什么。
而且, 在她被刺伤的那一瞬, 所有的记忆如同连绵不断的阴雨般一点一点涌入她的识海之中。
被她遗忘的、那些她极力保留的。
全都记起来了。
见春承受着身心痛苦的压力,感受着身上流的血渐渐冷了。
她都想起来了。
见春的名字自她有记忆便有了,可她只是一缕瓶魂,并非什么狐妖。更可以说, 她与鬼魂一类是差不多的。
狐妖的身份是在半年前偶然获得的。
那时她正盘守着自己的瓶器,瓷瓶口间的魄珠是她养护了千年的魂气, 目的就是为了让这颗珠子能带她找寻到自己想要找寻的那个人。
每月初时的新月,都是见春灵力最为薄弱的时候。
谁能想到, 就是桑容这个兔妖, 误打误撞来到见春躲藏的这千年都未被发现的地方,贪心和诱惑驱使着桑容, 抢下了这颗魄珠。
失去魄珠的见春, 却也十分巧合地附身在了一只濒死的狐妖身上。
替代了它。
成为狐妖以后,见春忘了自己的过往。
但她发现自己竟有千年道行, 真以为自己是一只强大的狐妖,便潇洒地夺了那旧妖王的地盘,自己当了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