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灵泉子把所有的本领都交给了他,他也很争气地传承了下去。
  他值守在洧王宫内,本分做事。
  可以说,他也算是看着谢只南长大的其中一人。
  谢只南这些年,看似身体康健,实则每长一年,她内里亏虚得更加厉害。
  不过,今日不同了,她的灵脉忽然稳健许多,虽有受损,不过经他之手调养,很快便能恢复如初。
  张寿起身退至殿外,去到洧王宫后的千草山中找寻所需灵草,便于其恢复。
  在他走后不久,鱼伶便带着一列婢女走进殿内。
  她垂首低声道:“鱼伶先为公主梳洗一番,还请王上移步偏殿等候。”
  王求谙默了半晌,后将谢只南抱到鱼伶跟前,将人交到她手后,步履沉重地走向偏殿。
  鱼伶细心照料着谢只南,替她换上干净的袍衣时,顺势探查了她的灵脉,确有亏损,但不致命。相反,对谢只南来说,这可能还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她如今气息微薄,一如当初王求谙带回来时的那样。
  鱼伶心疼地抚了抚谢只南的眉角,长叹一声。
  “我们的公主,过得太苦了些。”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鱼伶才会卸下平日的冷情,把那些细小的情绪全都展露出来。
  她并未叫人去通禀王求谙前来,而是遣散了众婢女,独自一人守在床前。
  这样的宁静只停留了片刻,鱼伶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敛去眸中情绪,起身转过去,低头道:“王上。”
  王求谙冷睨着她,沉声道:“出去。”
  鱼伶道:“是。”
  殿内只剩下兄妹二人。
  王求谙眼神渐缓,他凝着榻上一袭月白袍衣的少女,慢步走向床榻前坐下。
  “这么苍白了。”他低声叹道,“就这么讨厌哥哥么?”
  可凭什么呢?
  明明他和她才是这世间牵扯最深之人,骨子里流淌的都是一样的鲜血,苍白的皮肤下,滚动的鲜红色血液,都是二人亲密无间的证物,又谁能比得过呢?
  王求谙单手抚向她的面颊,喃声道:“跟哥哥一起,就像当初那样,有什么不好的呢?”
  少女垂下的眼睫轻微颤了颤,王求谙惊喜地看着她,看了好久也没能等到她睁开眼,后来感受到额角的一缕发丝轻轻飘动着,他才知道是风吹进了虞宫。
  “没关系,”王求谙微微笑着,“张寿会让你平安无事地醒过来的。”
  “到时候你想去哪,哥哥都不拦你,可你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呢......”
  这样自话自说好久,他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她这几年过得如何,看见了什么新鲜事。这些事他都通过那个小泥人与谢只南交流过了,所以他在自己开口问过后,又自己回答着。说到有意思的地方时,还会突然笑起来。
  可惜榻上的人还在沉睡着,只能当一个沉默的听众,安安静静的。
  王求谙像是来了兴致,根本讲不完,可那些话都是重复过一遍又一遍的,他不厌其烦,终于在太阳落幕时,他倏地止了声。
  他望着窗柩外金光四洒的夕阳,骤然望去时有些眩目,他抬起手背遮挡着这一束束刺目的金光,只露出些许被挡在手背上的光色来。挪开些许,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忽地变作孩童手掌,多了几分稚嫩之意,他独身站在这处昏暗的殿室中,遮掩窗棂外刚冒出的一点晖光。
  殿内响起一阵明亮的婴孩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公主!”
  年幼得宠的太子,从未有过被人忽视的时候,今日只因一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就让他一个人独自待在殿外发呆。
  王后生子,是大事。
  可对于经事太少的太子来说,这不值一提。
  焦急的王上因不得见血,只能在殿外来回踱步。听见这声啼哭后,这才破门而入,掠过站在窗棂前满脸冷色的太子,径直走向殿内。
  “公主好!公主好啊!”
  爽朗的笑声自王上口中传出,听得太子更是不满。
  太子和这刚出生的小公主相差了五岁,他自认为饱览群书,也能与父王在内殿谈天阔论,自然对这只会哭哭啼啼的婴孩不屑一顾。
  殿内捧着水盆的婢女不知进出多少回,终于在最后注意到了站在殿角前的太子殿下。
  她惊讶地喊了一声:“太子?”
  太子抬起眼帘,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冷冷看她。
  那婢女被吓一跳,不知自己怎么惹到这小太子了,又想着他的性子阴晴不定的,定是在这待久了没人理他生气了,便慢笑道:“太子快些进去罢,王后诞下了一个小公主呢,以后便与你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了。”
  太子冷哼一声,推开她走进殿内。
  好在这婢女抓得紧,才没将这沾血的水盆洒了出去,不然指定没好下场了,她忐忑地又抓紧几分,连忙退出殿外。
  太子的脚步声故意走得又长又响,惹来床边二人注意。
  王后苍白的面容浅浅漾起一抹笑意,朝着太子招手,“赢儿,来看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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