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说是没有,可微哑的嗓音骗不了人。
  晏听霁想要看看她,却又被她的双手锢着,动不了身,他只能收紧手上的力道,将人抱得更紧些。
  谢只南沉默地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憋不住,“呜”了一声哭了出来。
  以往她的哭泣都是为了骗人的,为了达到目的,利用弱势的流泪叫人服软,可现在她流泪,是真真切切的伤心难过。
  她最初其实连什么是哭都不知道。
  头一次知晓哭泣,还是因为那在洧王宫内每日一换的婢侍无意顶撞了自己后才发现的。
  许是被一旁随侍的鱼伶威吓到,她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年幼的谢只南不懂她的情绪。
  只是觉得她哭起来很吵,很烦。
  鱼伶也好像是在看她哭泣后才免了她的罪责,将人放了去。
  之后她问鱼伶那是什么情绪,鱼伶沉默一瞬,将那很是端正的话术原封不动地告知给了什么都不懂的谢只南。
  她说那是哭。会让人产生怜意的哭。
  每个人都会哭。
  谢只南问,怎么哭?
  鱼伶思索许久说,待到眼中湿热,鼻尖泛酸,喉口堵塞,泪意便缓缓蓄起。
  谢只南并未实质明白鱼伶的话,直到有一日,她不小心惹恼了王求谙。
  说实在的,并不是很严重。王求谙也并没有太大的怒火,可谢只南突然就想起了那日顶撞自己的婢侍哭泣时的模样。
  谢只南学着她的模样,又照着鱼伶的话学着哭泣。但有一点,她做不出来那婢侍的表情,只是安安静静地酝酿着泪水。等到王求谙注意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
  而后王求谙很是惊讶地走过来抱住她,温声告诉她自己其实并没有太过责怪,怎么就哭了起来?谢只南只默默哭着,心中却有些雀跃。
  原来这副模样就能骗过王求谙。
  因为那第一次的哭泣,是因为王求谙。他很是忙碌地找了许多新奇的宝贝送到虞宫之中,也抽出了更多的时间来陪她。也是如此,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又或是想要躲过什么责骂的事,她都会哭。
  她的哭技炉火纯青。
  以前的每一次都是有盘算、目的的。
  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而哭。
  心底的难过像是根脆生生的芽,破土而出后迅速增长。又像是芽下的细根,悄然蔓延滋生遍地。
  她不明白王求谙为何会这样。更是迷惘王求谙将自己带回洧王宫时,到底是何想法。他用着哥哥的身份,告诉自己她是他的妹妹。
  是这世间与他最为亲密之人。
  王求谙可能忘了,他叫来的教习宫人,是直接且完全地告诉了谢只南,兄妹之间的情谊于其他男子之间的情谊是不能相比的。
  等他知道后,他似乎有些隐忍的愤怒,可又没有否认教习宫人的话。
  自那以后,谢只南的教习宫人变成了另一个人。
  谢只南不懂他的愤怒。
  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可是,她和王求谙之间,是为什么就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亲缘关系呢?她不是王求谙捡回来的失魂半壳之人么?
  她哭了很久,哭得嗓子发干发哑,许是累了,她慢慢止了哭意。
  泪水的咸涩悄然没入她唇齿之间,她抿着唇,不愿让这咸味入口,没想到抿唇后,含下更多湿意。
  谢只南“呸”了一声。
  晏听霁愣了愣:?
  她感觉到自己靠着的地方被泪水洇湿了一大片,有些不好意思,便将手指搭在晏听霁肩上,施下洁净术。
  湿润的衣裳上又变得干燥,她吸了吸鼻子,拍了拍晏听霁:“你抱得太紧了,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晏听霁闻言松了松手,看着她松开这个拥抱后,伸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很难过么?”
  谢只南眼睫上还带着一点湿意,她摇头:“现在好多了。”
  谢只南只感觉舌尖的涩意还在,她偏头又“呸”了一声。
  晏听霁:“......?”
  谢只南蹙着眉,似乎还是感觉不爽,又“呸呸呸”了一声,她抓起还在发愣的晏听霁的手,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抹去那糊满眼睛的泪水后,提了提唇角。
  晏听霁给她施了洁面术。
  脸上忽地干净许多,谢只南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她方才一直跪坐在床榻上抱他,现在已经被跪麻了,稍微动两下都能扯出一大片麻意,她皱着眉垂眸看去,发现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和刚才被晏听霁枕着麻了的手一样。
  ......
  片刻间,一只手霍地搭在她腿间,微红的灵光渡在她发麻的腿上,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模样。接着她被这一只手托着抱了起来,直接跨坐在晏听霁的身上。
  谢只南有些惊意。
  这样的姿势太过蛮横霸道,也是谢只南并未尝试过的坐法。
  晏听霁直勾勾看着她,放在她腿间的手仍未收回。
  “还麻么?”
  谢只南摇头,看他没有松开的意思,道:“你要让我一个晚上这样坐在你身上睡么?”
  晏听霁:“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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