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这话也很像誓言,他说完便立刻觉得矫情又害羞。隋郁却捧着他的脸,一下又一下的,轻轻啄吻:我可以。我很荣幸。
  结束了疯狂的十几个小时后,向云来陷入了昏迷般的沉睡。洗澡时没清醒,隋郁做饭时把锅摔在地上也没清醒,梦像长长的糖葫芦,一个接一个串连不断。说不清是噩梦还是寻常梦,总之尽是那些陌生人的海域。大多数时候,他在冷冰冰的雪里行走,前后左右都看不见隋郁的影子。
  他喊了一声隋郁,立刻便有人握住他的手。向云来猛然从梦中惊醒,隋郁就坐在床边地上,牵着他,紧张又担忧。
  向云来躺在干爽温暖的被窝里回忆。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最后攥紧了隋郁的手:你很离谱。也也太多次了吧
  隋郁的脸红得与他不分伯仲:我也觉得
  两人都顿住了,又各自移开眼神。向云来看天花板,隋郁给向云来掖被子。对不起,他低声说,对不起。
  行了,我没那么脆弱。向云来慢吞吞转身,换了个俯趴的姿势,那个,谢谢你啊。
  不客气。隋郁说,对不起。
  向云来:是我提的要求,你作为我的潜伴,只是遵照我的意愿去做了一些事而已。
  隋郁:是的。对不起。
  向云来接不上话了。既然说没关系,隋郁不肯接受,那就他嘀咕:是啊,你对不起我。
  隋郁仿佛狗儿扑到床边。他甚至不敢坐在向云来身边,只有眼睛明亮: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向云来浑身不适。即便跟任东阳厮混,他也没经历过这等程度的疯狂。他动动手指,想象自己是城堡中的贵族:先给我来点儿吃的喝的吧。
  隋郁厨艺很好,为了减少跟他人的往来,他曾长时间在一座属于自己的小岛上独居。向云来其实食不知味。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而是没想好怎么处理当下的情况。
  他甚至有点儿感激隋郁:隋郁的对不起把这件事变成了隋郁的责任,和向云来没一点儿关系。是隋郁强硬,是隋郁自作主张,他是一个愿意担起这份责任的成年人。
  只不过,隋郁的对不起让他们之间的变化,成了一种错误。隋郁要把自己的行为跟任东阳区分开,毋庸置疑这是错的。
  我希望这是错误吗?我怎么看待隋郁?向云来很想仔细地思考,但是一碗面条没吃完,他就垂下了脑袋。隋郁把他抱回床上,他喃喃道: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药我海域已经恢复了啊,怎么还是晕乎乎的?
  象鼩从肩头钻出,依偎向云来的脸颊。身旁就是它最喜欢的隋郁,它左看看,右看看,艰难抉择。向云来把它弹到隋郁怀里,自己很快睡了过去。睡眠中他也时常是皱着眉头的,象鼩的形态如同在水波中动荡一样,并不稳定。
  是没做够吗?这个荒唐的想法在隋郁脑子里闪现。他被自己的无耻惊得失语。坐在床边的地上,他的下巴搭在床沿,仔仔细细地看向云来的睡相。无耻就无耻吧,他对自己说:反正,只是想想。
  反正,只有这一回。
  他内疚,不安,被罪恶感环绕。但这些都像冰雪一样在难以言喻的幸福里消融。他轻轻地圈着向云来的手指,祈祷这一刻可以永恒地铭刻在自己的海域中。
  他听着向云来平缓的呼吸,打开便携终端机里的培训课件,开始重新阅读《海域学原理》这一章的课件。
  按道理说,在哨兵和向导结合过程中,最亢奋最极致的那个时刻,他是可以看到向云来海域的--这是哨兵唯一能够进入向导海域的瞬间。它很短暂,但给人的感受却极其美好舒适,如果进入的是一个平和温柔的海域,哨兵总会用惊喜和幸福来形容这一刻。海域学研究史上,有学者曾写过六十七篇诗歌赠送给自己的五十二位情人,并把这个瞬间命名为辉阳时刻。
  但隋郁没有看到向云来的海域。
  他们经历了多次辉阳,但隋郁从来没看到过向云来的海域。
  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海域。
  第66章
  向云来在隋郁家总共呆了三天。期间手机没电关机,隋郁给它充上电后,才开机,便看到无数个汤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他用向云来的手机回拨过去,得知向云来很安全,一直神经紧绷的汤辰顿时在电话的另一端哭出声。
  隋郁带着向云来离开之后,她躲在那小楼附近,半小时后才见到邓老三搀扶着隋司走到路边。隋司看起来不比向云来好,始终软绵绵地靠在邓老三肩膀上,夜风中远远地传来断断续续的低泣。一辆低调的面包车开过来,把人接走了。
  邓老三只来得及锁上小楼,无法分身去堵上教堂后面的通风口。汤辰做了一件危险的事情:她迅速回到教堂,带着绳索再次通过通风口下落到饲育所。她的行动非常快,不仅捡走了上层与下层所有的纸张,甚至连邓老三遗落在上层的、装着蓝色药液和注射器的小盒子也一并带走了。
  第二天,她在家里得知,同光教教堂昨夜失火,半个房子都烧塌了,连后院的水井也被房屋倒塌的废墟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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