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胡令溪静静站着,偶尔瞥一眼手机。
  你有秘密,胡令溪。夏春顿了顿,轻笑道,但王都区里的人,谁没有一两个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我理解你,老胡。
  她语速不快不慢,在紧逼之后很快松弛,亲切地老胡长老胡短:我们认识很久,你也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邀请你当四首领,我是真心诚意的。我相信你的加入一定会让黑兵的力量壮大。
  胡令溪:我没
  夏春:整个王都区,除了你,柳川还会听谁的话呢?
  柳川正圆睁着眼睛,从乱蓬蓬的刘海下谨慎地注视胡令溪。胡令溪收好手机,回到柳川面前。他对夏春的愤怒平息了,但对柳川的还没有。
  柳川莽撞、固执,不圆滑也不机灵。这些性格他都很喜欢,柳川于他而言,像没有雕琢过的璞玉。但这块璞玉太忤逆,也太胆大了。胡令溪摘下眼镜,抓了抓头发。他长相斯文,身上的学究气来源于那副银色的细边眼镜,长发则总让人觉得他没有攻击性。
  但此刻他站在柳川面前,气势如同苍峨酷寒的雪山。
  柳川的手心沁出汗水。他不敢迎接胡令溪的目光,但无法移开眼神。他像猎物被胡令溪彻底捕获。
  胡令溪又问了之前问过的那句话,轻柔,冷漠:柳川,你刚刚到底想干什么。
  第99章
  柳川很少见胡令溪发怒。更少见他对自己发怒。
  他在年少的恋人身上倾注了无限的耐心,这种耐心会让被爱笼罩的人产生危险的错觉我是绝对安全的。
  柳川正是这样。即便胡令溪发怒,而他仍遵从胡令溪的命令,艰难地说出今晚的来意。
  要想胡令溪答应夏春的要求,就得让胡令溪和自己的关系回复如初。但他不知道怎么让一切复原,当初是他迁怒于胡令溪的。尽管冷静后明白胡令溪跟方虞的事情没有任何联系,但心里那一点点别扭,让他始终不能坦然地面对胡令溪。
  他没有多少关系密切的朋友,更没有对朋友大发脾气的机会。他没学习过怎么修补破裂的关系。
  以往他非常害怕方虞生气,因为他对方虞有愧疚;但他现在正好相反,他一点儿也不担忧胡令溪生气。反复联系他的是胡令溪。反复发来我很想见你的是胡令溪。他擅自结束冷战后为他准备最喜欢的酒和食物的,也是胡令溪。
  这样的胡令溪,自己应该做什么都会被他允许和原谅。比如,用一场情事来讨好他。
  胡令溪听完他的解释,脸上没有一丝愤怒,仍是一张冷酷到陌生的脸。花园鳗却再一次消失,弥漫在酒吧里的精神力像被风吹动的海面,正在不停动摇。
  那就试试吧。胡令溪说,像你刚刚说的,讨好我。
  柳川犹豫片刻,伸手去摸索胡令溪衬衣上的扣子。他回忆着胡令溪以往做的事情,笨拙地重复。胡令溪一动不动,静静看他,在他俯身低头的时候猛地抓住他的头发,令他不得不吃痛得仰起头来。
  他看见胡令溪的脸上没有一点快乐或期待。方才看他吃饭时那种安心的表情也早就消失无踪。
  胡令溪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但他还能怎么做?柳川心里一片茫然。他忽然懊悔自己匮乏的人际交往,十九年的时间没能教会他成为一个圆融的人。
  你想让我怎么做?柳川小声问。
  酒吧中灯光愈发昏暗了。窗帘拉紧,但柳川总觉得那里留着一条可疑的缝隙。那缝隙让他无法放心,好像有人会从外头经过,会从缝隙中窥看一切。他躺在餐桌上,胡令溪正低头看他。他感觉自己也像一盘菜肴,没有任何蔽体之物,是亟待被人品尝的食物。
  胡令溪的动作慢条斯理,仿佛确实正在处理即将入口的佳肴。他衣着仍旧整齐,衬衣袖子折到手肘,露出结实的手臂,十指修长漂亮。他耐心又缓慢地用双手操纵柳川。
  柳川的汗水顺着头发滑落到台面,唾液也从嘴角滑落。他受不了的时候,试图伸手制止胡令溪过分灵活刁钻的手,但他的双手被绑在头顶,带子联结着墙上小窗的通风扇。小窗方正,通风扇早就坏了,松垮垮地卡在窗框里。带子是胡令溪在吧台里找的,曾是捆绑花束的缎带。柳川的手一动,扯到带子,通风扇立刻在柳川的力气里哐哐地作响,是随时会被扯落的那种危险的响声。
  想让更多人看到你吗?胡令溪问,你把通风扇扯下来就行了。外头就是小巷子,你知道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在这里经过。哦,对,你知道。所以你才这么用力,对吗?
  他微笑地说,抓住捆缚柳川双手的带子,猛地一扯。
  柳川惊恐得几乎要从桌上弹起来。
  通风扇喀拉地响,没有松脱,但两枚螺钉轻声落地。
  差一点。胡令溪的语气冷漠,又充满遗憾,真是可惜。你听到了吗?外面有脚步声。
  放放手柳川的眼睛死死盯着胡令溪紧拽带子的那只手。
  胡令溪应:好。但他放开的是另一只正在柳川身上逡巡的手。
  柳川哑口无言。他面对胡令溪,简直毫无办法。而这种讨好和他先前想象的也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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