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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 第22节

  最后一只夜魑倒下时,闻如玉拄着剑喘着气,人也跪地倒下来,身上已尽是伤痕,他听到身后有人跑来的声音,把脸靠在剑柄上偏头看过去。
  他的唇角都是血,却冲着跑过来的隗喜弯唇笑,小声抱怨着:“我就杀了一只做任务,结果后面跟了这么多只报复,倒是让它们真跟踪了过来……不过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你……你不要讲话了!”隗喜呼吸不顺,眼睛都红了,着急弯下腰费力地去揽他,试图将他扶起来。
  “小喜,你好凶啊。”
  闻如玉却没动,他嘟囔声,漆黑的眼睛里透着疲乏,脸上都是雨水,她看着他眨眨眼,又拄着剑低头往四周找寻了一番,忽然从地上薅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往她手心里塞了朵小野花,“哎,真可惜,被剑气砍了一半,先前不长这样的,小喜你看呀,是你喜欢的红色。”
  说完那话,他便闭眼温顺地靠在隗喜身上,晕厥了过去。
  隗喜急得都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了,抓着那半朵不成样的花,话都说不出来。
  少年看着瘦削,却骨量重,隗喜被他绊倒在混着血的泥浆里,她将花往怀里一塞,缓了两口气重新拉他起来,余光却看到前方身体只剩半截的妖物狰狞着半边脸,凭着最后一口气朝闻如玉背后扑来。
  她几乎没有犹豫,抱着人就将他扑倒在地,夜魑的骨爪锋利,在她整个后背划下重重一道。
  隗喜脸色苍白,显然瞬间脱力,她抱紧了闻如玉,嘴里喃喃着刚学来的火咒,费力在指尖凝聚火光,但微弱的火咒很快被雨水浇灭。
  她只试了一次,没有再继续浪费那微薄的灵力,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咬牙忍着,直到身后的夜魑最后的妖力消散,彻底没了力气。
  “闻如玉,醒醒!”雨还在下,隗喜起身将身后的半边夜魑尸体挣扎开,跪坐在地上喊闻如玉名字。
  少年身上尽是伤口,鲜血涓流,脸色苍白,好像马上要失去气息。
  隗喜害怕又担忧,眼睫上都是水痕,她咬着牙将他揽起来,又缓了会儿力气,使上那微末灵力,将他背在身上,往深山处他们的家走去。
  就在不远了,很近,就几十步左右。
  雨还在下,淋得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山路上都是每一步都有血迹落下。
  隗喜回到山洞,将闻如玉靠着山壁放下,快速点了火。
  她面色比他还差,泛着青白气虚之色,但她没管自己,解开他衣衫,熟练地检查伤口。
  伤口有些泛黑,不过修者的灵力能排毒,脱凡后修成的仙元排毒更快,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她冷静地给他清理伤口,上药帮助愈合,又绑上绷布,披上外袍。
  隗喜到了这时才松了口气,白着脸坐着,反手去摸背后。
  粘腻的血,夹杂着黑色的妖毒,她挣扎着,想给自己上药,可手臂好像僵硬住了,反手的时候,药瓶掉落在地上,粉末散了一地,她低头想去捡,可却失了所有力气。
  怀里破破烂烂的花掉落到地上,她靠着山壁,瞳孔有些涣散,眼神迷蒙起来。
  山洞外风雨不停,风吹得山洞内柴火摇曳,明暗交替。
  隗喜的呼吸越来越轻,她秀美的面容越发泛着死气的青,奄奄一息,脸上却扬着浅浅的笑,似是欣慰。
  闻无欺睁开眼,温润清隽的脸上无甚表情,他伸出舌尖轻轻吸掉最后一滴毒液。
  真苦。
  也真废物。
  不过是夜魑毒液,竟是只能靠封印。
  他想松开隗喜,却发现她温凉的四肢已经缠绕住他腰腹大腿,嘴里还在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只是声音越来越轻了。
  闻无欺下意识凑近了去听。
  隗喜轻声在说:“如玉,我会等你回来的,我会一直等你……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如玉……如玉。”
  她毫不遮掩的释放的全部的爱意带着潮湿的热度,滚烫地将人裹挟,那舌尖语调的甜蜜让人沉溺。
  闻无欺眼睫轻颤,凑到她唇边想要听得更多,揽着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紧了几分,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涌起,瞬间鼓胀到四肢,酸酸麻麻的。
  他的呼吸都放慢了。
  但断断续续说完这句,隗喜便安静了下来,眼睫快速颤动两下,显然马上要清醒过来。
  毒液随着血液被一起祛除,她失了血,以她孱弱的身体,面色该是苍白的,但她又被仙元之力疗了毒,那精纯的至阳仙元温暖着她四肢,流淌在她经脉骨骼里,令她的皮肤都透着一种温热的红润。
  隗喜的呼吸渐渐平稳,她绵长的呼吸一点一点舔着闻无欺胸口,他本就血热的身体越发绷紧了些,他的手搭在隗喜后背止了血的伤处,一双眼低垂着看她。
  与他身体的燥热不同,他温润的面容很平静,平静到幽深。
  如玉……他可不是闻如玉,他是闻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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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隗喜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梦中她和闻如玉从来没有分开过。
  梦里太欢愉了,她睁开眼时,眼睛里还含着笑意,唇角往上翘着,梨涡都是醉人的甜蜜,喉咙里发出轻细的笑声。
  “你梦到了什么?这样开心。”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离得那样近,灼热的呼吸带着湿意吹拂隗喜的耳朵,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入眼便是白玉一样的胸膛泛着滚烫的红,细密的汗,潮湿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
  还有拥挤过来要填满他们之间空隙的黑色魂体。
  隗喜唇角的笑意有一瞬间僵硬,随即记忆回笼,她想起来闻无欺按着她脱了她衣衫,想起来她后背被如玉封印的伤疤被他划开的刺痛,想起来毒液麻痹神经的恍惚。
  她垂下眼睛,看到自己与闻无欺毫无缝隙地紧贴着,皮肤都被染得晕红。
  她有些厌恶,她安慰自己,这是闻如玉的身体啊。
  这么想着,一股热气忽然直冲脑门。
  她没吭声,缓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了身体,小声说:“我梦到了你。”
  想到刚才他的唇贴上她的伤疤,这邪祟……难不成是替她解除了封印,吸走了毒液?
  这么好心么?
  她才不信。
  隗喜眼睫轻颤,一时有些弄不懂这邪祟的心思,能侵占他人身体的妖邪都心思毒辣,阴狠无情,就像他那双空荡荡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一样。
  他没有人情,不该这样好心。
  闻无欺面无表情感受着胸口皮肤被她纤长的睫毛刮搔着,她潮湿的呼吸亲吻着那里,他的手按在她伤处,忍不住微微用了点力。
  隗喜吃痛,轻呼了一声,顺势伸出一只手捂着胸口,挣扎出他怀抱,虽然脸红着,但仿佛勉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自顾自又轻声问:“我刚刚忘记你现在不是以前了,你现在好厉害,可以轻易解毒了……不过刚才你还是把我吓了一跳,你怎么能用嘴去吸掉毒液呢?”
  “为什么不可以?”闻无欺似乎有些好奇,似乎也只是很平静在问。
  人的语气能表明他的心情变化……假如他没有像她这样伪装的话。
  隗喜听出来他的语气又疏离了,虽然声音温柔含笑。
  他似乎又回到了昨日早晨的模样,温润知礼,态度熟稔,却没有那样亲昵,甚至有点冷淡。
  但他的身体却又是滚烫的。
  还是功法的原因。
  “因为我担心你会中毒,我不想你因为我受伤。”隗喜的声音羞涩,又带着对心上人倾诉心意的甜蜜。
  闻无欺没说话,半晌,他无所谓地闭上眼睛,低下头凑到她耳旁,很平静的声音:“小喜,我是无欺,你要记住。”
  他的鼻尖轻轻似有若无轻轻蹭了蹭隗喜头发。
  他讨厌这样失控的不由心的情绪。
  闻如玉……哼,他可不是闻如玉那个废物。
  隗喜眼睫轻颤,心跳快了一拍,有一瞬觉得这邪祟是不是看出来她是装的了。
  “我知道啊,你现在叫无欺了。”她装作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轻声嘟囔了一句。
  被子里滚烫潮热,隗喜听到闻无欺清晰的心跳声,如擂鼓般。
  她迟疑了一下,打算抬头看看他的神情。
  声音虽然能反映情绪,可没有什么比眼睛能映出心灵。
  她没什么感情经历,除了闻如玉外,再没有别人,穿越前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也不确定自己的美人计到底管不管用……如果管用,应该也不会那么快。
  闻无欺却忽然松开她,坐起身来,他又低头去看,隗喜瞬间趴在枕上,乌黑头发掩盖住半边身体,雪白后背上有猩红的血迹,有狰狞的疤痕,羸弱柔美。
  他眼眸静黑,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开口,声音飘忽:“你背后的伤,需要上药包扎,是让我来,还是让侍女来?”
  这邪祟显然也是有克制力的。
  隗喜趴在枕头上,余光扫到闻无欺的软绸寝衣之下。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担心擦枪走火,再说太容易得到也不好不是吗?
  但是隗喜想说话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那双空荡荡的清寂黑幽的眼睛,心里忽然一跳,鸡皮疙瘩瞬间在皮肤浮起,头皮发麻,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来……你来吧。”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尾音有些发颤。
  闻无欺已经从旁边取过了药,平静地垂眸看着她。
  他的唇瓣上还沾着她的血,异常鲜红妖冶。
  或许是因为离得近,又或许是她看得专注,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好奇,但转眼即逝。
  “你在害怕我吗?”他的声音很温柔,有些懒散,上药的动作也很轻。
  隗喜呼吸都放轻了,手无意识抓紧了床单,她听出这邪祟的语气里似乎没有恶意,只是普通的疑问……也或许是伪装的语气太温润,她听不出来。
  她就当听不出来。
  她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不再看他,自然地轻声嘀咕:“你们闻氏的功法太吓人了……无欺,你看你的衣服下摆,那样……我害怕很正常呀,昨天说好了的……就只是睡觉,你知道我的身体的。”
  女郎羞涩又腼腆,雪白的身体都似乎在轻颤。
  闻无欺没说话,垂头替她上药。
  他手中的灵药是闻氏最出色的医者调配而成,普通的外伤触之就能愈合,无须绷布纱带,隗喜背上封印的夜魑毒液被抽离,肌骨中皆无毒,灵药一触及,伤口就愈合了。
  就连那狰狞的疤痕都在渐渐消除。
  最后毫无痕迹,光滑如初,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夜魑伤害。
  闻无欺盯着看了会儿,手指放上去,轻轻摩挲过她先前的伤疤位置,从右肩到左侧腰际。
  太粗糙了。
  他常年用刀剑的手指茧子坚硬,体温又滚烫灼人,刮过隗喜的背时,她的皮肤都瑟缩起来,很快泛起红痕。
  闻无欺眼睫轻颤,清晨昏淡的光点缀着他微翘的眼尾,他心里生出奇怪的感觉。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停顿在她脆弱的脊柱处。
  “无欺……好了吗?”隗喜半天没听到身后动静,忍不住了,喊了一声后,便拉起一旁的被子,遮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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