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周毅?”
  雷栗狐疑地嘀咕,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小气,让亲个嘴都能生气……我就不信你能忍住一晚上都不动。”
  雷栗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周毅,缠着缠着,周毅没动,他先睡着了。
  周毅闭着眼。
  却难得有些失眠。
  夜色里的虫鸣风声格外显耳,忽高涨,忽低落,忽而沙沙,忽而飒飒。
  身后的人紧贴着他,躯体暖热,同样温热的呼吸带着水气,打在周毅的颈后,将那一小块弄得湿湿潮潮的。
  呼吸声从重到清浅绵长,蚂蚁一样钻进周毅的耳蜗里,微小却难以忽视。
  周毅不是第一次跟人同床。
  高中住宿的时候,在部队里的时候,也偶尔有一两次跟兄弟睡一块的情况,但是第一次有人贴他这么近。
  近得仿佛心跳都同频。
  感觉……
  有些奇怪。
  没想象中那么抵触。
  到半夜。
  雷栗嫌热松开了八爪鱼一样的手脚,滚到了床的里边。
  夜色中有人叹了口气。
  然后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山里不知名鸟类的鸣叫声。
  悠长空灵。
  一夜好眠。
  雷栗神清气爽,跟着周毅打了两回拳,又吃了两碗红薯粥拌野菜,就带着弯头草刀和背篓锄头进山了。
  今天没昨天那么好运。
  没遇到山鸡,也没遇到野兔子,但也是收获满满,挖了很多草药回来,还意外碰到一棵山淮山。
  挖山淮山是精细活,长得很长很深,一不小心就会挖断,挖断了就没那么值钱了,很费一番功夫。
  雷栗记了个大概位置,打算下次再来挖,山淮山的枝叶不扎眼,藏一藏,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采了一些荠菜做汤,又采了些马头兰和地耳,地耳就是地上长出来的一种很像木耳的藻类,可以生吃,很鲜美。
  因为这回走得远,雷栗还去看了下那片小头笋的竹林,但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根能吃的笋都没有。
  周毅疑惑地问,“我看到山南边也有一大片竹林,为什么不去那边找找?”
  “那边是大头笋,还没到发笋的时候,要夏天呢,小头笋是春天吃的。”
  雷栗解释说,“大头笋的叶子还能用来做米糕糍,要大米和糯米磨粉,磨粉要石磨子,很麻烦。”
  “有些家里有银钱的,会在里头放红糖碎花生,甜甜的,糯糯的,有点粘牙,但是很好吃。”
  “没钱的人家也有自己的法子,有些花里头有蜜,他们就会用花做馅儿,或者用嫩嫩的艾草叶。”
  周毅问,“我们家也会做吗?”
  “我们家不做,没银子买糯米和糖,也没那个水磨功夫。”
  雷栗看他一眼,“你想吃?过两天我去县里送药材,县上应该有卖,想吃我可以给你买一块。”
  “不用了,要攒钱修房子。”
  “嗯。”
  雷栗和周毅有一嘴没一嘴地下山,老远听到有人叫嚷,挺着急的样子,没看清他们就连忙问了,
  “你们瞧见我家小宝吗?”
  是那天洗衣服遇见的苗夫郎。
  他依旧穿着那套洗得发白的长衣,脸上是新旧交错的伤,他却顾不上,连走带跑地上来焦急问,
  “栗夫郎周相公,你们有见我家小宝么?我刚做个饭,叫他在院子里玩,一晃眼就瞧不着了。”
  “有婶子说见他往三里河山这边来了,他扎着红色的头绳,绑着两根小辫儿,穿的青色衣服……”
  “我没看见。”
  周毅摇了摇头。
  雷栗也摇了摇头,“我俩在山里一天了,都没瞧见有小孩子,你家小哥儿兴许只是往这边走,没进山,我和周毅帮你找找。”
  “多谢多谢……”
  苗夫郎的眼泪一直掉,哭得眼睛都有肿的迹象了。
  雷栗说,“我们分头去,你在山脚左边,周毅去右边,我进山里找找看。”
  周毅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我们村里有没有嗅觉很好的狗,比较通人性懂人话的狗?把小宝常用的东西给狗闻闻,让它带我们去找小宝。”
  雷栗眼前一亮,“村长家那只狗子就好,柳叶儿有回进山里迷路,全靠那只狗子带他回家的。”
  “这能成么……”
  苗夫郎现在心急如麻,一听这主意又怕不靠谱,耽误了找孩子。
  周毅就说,“我去借狗,你和雷栗去找小宝,多一个法子多一条路。”
  “好好好,真是多谢你们了……”
  苗夫郎说着就忙把一个木头小马给他,“这是小宝玩到大的,我在路上捡到了,这能有用么?”
  “有的。”
  周毅接过小马。
  三人分三路。
  苗夫郎往左边找,雷栗顾不上野菜和草药了,把背篓往路边一放,就连忙去了另一个方向找孩子。
  周毅也没带背篓,轻车熟路去了村长家,说明来意,村长不仅借了狗子,还叫上俩儿子牛大树牛二树一块去找小宝。
  从落日找到天黑。
  最后狗子带着周毅在山麓林缘的一个坑里找到了小宝。
  小宝是脚滑不小心摔进去的,浑身脏兮兮,小脸都哭花了,喊了一天都没人来救,一个四岁的小哥儿都快吓破胆了。
  乍一见到周毅也不敢出声,他印象里没见过周毅,很怕他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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