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而是蒙尧确实没什么心机。
  在当官前,他在蒙家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平日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明事理,都没见过什么人性阴暗面,自然单纯。
  要不是有蒙络作衬托,恐怕被雷栗叫傻白甜的就是蒙尧了。
  “而他徐兴哲呢?”
  雷栗冷色道,“寒门出身,在清米县十年任期之前,就在别的县城当了五年知县,小心谨慎摸爬打滚十数载,自然明白金银权势如何重要。”
  “不往怀里多捞点,怎么往上送金递银?怎么疏通关系去大府城往上爬?”
  “好笑的是他机关算尽,却被关系户半路截胡了,换一般人不说就此一蹶不振,也得消沉恼恨一段时间。”
  “徐兴哲往上爬时不动声色,爬不成了也谁都没说,袖子一撸又干起了民生教化,升迁文书一下来马不停蹄就走了。”
  说着,雷栗又笑了一声,轻蔑冷峻,“要不是他得意忘形走得太快,只敲打了户籍主薄和牙行老板,手尾收拾不干净,也不会被我们顺藤摸瓜查出来。”
  他们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同情青栀,怜屋及乌,所以才想尽自所能,帮一帮那些青楼楚馆的姑娘和哥儿。
  他们只是两个有点小钱的老百姓,就算很同情那些被卖掉的女子哥儿,看不惯那些人卖儿卖女的行径,也不可能推翻这座约定俗成又没有律法管制的大山。
  毕竟大佑朝律法里,遵循“自愿原则”的人口买卖,并不犯法。
  徐兴哲勾连户籍主薄、牙行老板等人私下贩卖无知幼童,给了他们机会,能让他们解救那些幼童妇女和夫郎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约束青楼楚馆。
  至于那些被通过不法渠径卖掉的孩子,后续县衙会尽可能解救他们,帮他们恢复良籍,正常生活。
  “想升官发财是人之常情,但君子爱财应取之有道。”
  周毅摇头叹息道,“以前只是以为徐兴哲这人唯利是图了点,没想到这么不择手段,在买卖幼童这事上也掺了一手……恐怕他为了往上爬,没什么底线。”
  “在其位谋其政。”
  “作为百姓的父母官却利诱百姓买卖子女,本该是捉虫子保护树木的鸟,最后成了最大的蠡虫……可恨可叹。”
  “有什么好叹的?”
  雷栗白了一眼,哼哼道,“功不抵过,这种人当了官也是个祸害,当了大官就是个大祸害……哎?”
  他忽然灵关一闪,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你说项宠将军在蒙家呆了那么久,新帝那么看重蒙家,蒙络他爹那儿会不会有什么路数能给上边儿递消息?”
  “可能有。”
  周毅和他对视一眼,超十年的夫夫,一瞬他就懂了雷栗的意思,“你想打徐兴哲的小报告?”
  “这怎么能叫打小报告?”
  雷栗横眉轻哼,一双桃花眼似恼却笑,带着狐狸般的狡黠和鹰似的锐利,“我只是想让朝里知道,咱这位徐大人是多么呕心沥血,兢兢业业。”
  “你说的对。”
  周毅睨着他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脑袋,被他哼笑地躲过,反过来摸了一把胸口,使坏的手差点伸进周毅衣领里。
  周毅脸热心跳,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手,紧紧握着,
  “这事可以让蒙尧办,破获一个非法买卖人口的大案,对蒙尧的仕途也有利,蒙家应该会尽心往上传。”
  “那户籍主薄也是老奸巨猾,跟徐兴哲说都处理干净了,却偷偷留了一本账本,那牙行老板为了将功抵过,也把保留的证据全数上交了。”
  这两人犯的是大罪,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只是坦白举证,不足以抵消掉自己的罪行,所以并没有奢求逃过死罪,而是用这些罪证换取妻儿老小的安全。
  他们是主犯,属于人贩头子上的头子,他们的妻儿老小不管是不知情,还是知情但隐瞒不报,都不可能在清米县内呆下去了。
  众口铄金。
  光是闲言碎语就能杀死他们。
  蒙尧给他们办了通关符印,把户籍主薄等人的妻儿老小送出县,至于是去其他县城,还是去府城就随他们选择了。
  县城里的救济工作还在继续,三里河村的日子依旧平淡。
  时间很快进入九月底。
  小生姜欢欢喜喜地过了八岁生日,紧接着就是地官大帝的生辰日,雷家人人手拿着稻穗或果子,去县城里地官大帝庙里祭拜。
  一路上,百姓们携家带口。
  有的背了半背篓稻穗,有的拿了一篮子大红薯,有的人家囊中比较羞涩,只拎了两个鸡蛋鸭蛋或是果子。
  还有的家里富裕,直接拉了一车粮食到地官庙里捐供,香火钱也捐得多,在庙里供了一盏为家人祈福的长明灯。
  雷栗和周毅也供了一盏。
  金红的烛火,在小小的灯盏上招摇,拖曳出一点儿深色的烟火气,仿佛在步入深邃的夜幕中的炊烟。
  平淡。
  而踏实。
  地官大帝庙外很热闹。
  去庙的路上小摊小贩也比平常多许多,卖吃食的、卖玩用的、卖香的,还有一些跟三位大帝相关的木雕陶瓷字画等文创品。
  雷栗一家人说说笑笑,走走逛逛,碰上大人小孩喜欢的,又买了不少好看的小玩意儿,家里的摆件再增增增加。
  十一月。
  三里河村秋收,村学放假,村庆举办,都赶在一块了,一整个月都是热热闹闹喜喜庆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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