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蔺南星嘲讽地讥笑一声,不再探讨这个话题。
  毕竟徐威之后就算落马了,扬州的官员也不可能真就全都大换血了,倒是那些内臣们,不过是天子的家奴,没有任何背景可以依靠,大抵全都难逃一死。
  监视敌情的过程实在无趣,他眼睛不停,嘴里又奇怪地道:“徐威那老东西半个脚都快要入了土,放着好好的镇守太监不当,非要通倭,真是脑子被马粪塞了。”
  害得他本来预计要在南方住上两年的,现在一年也没住满,怕是就要回京了!
  这镇守太监手里的实权虽然不多,但代表的是天子亲临,监管这一方的运作,因此镇守太监看到知府知州,甚至当地亲王都是能横着走的。
  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了。
  一个宦官的晚年所能得到的最好结局也就是这般了,更何况还是在扬州这种鱼米之乡做镇守太监。
  这种有权有闲的好差事,只要辖地里不出什么造反的大事,日日躺在家里,就有地方官源源不断的孝敬钱进入囊中。
  蔺南星做梦都想当个镇守,那徐威竟还人心不足,一把年纪了去通倭,不仅劳财伤命,一不小心还要掉了脑袋……他图什么?
  不是脑子被塞了屎是什么?
  景致宴低声道:“他是从倭国抓来的奴婢。”
  大内阉宦的来路多种多样,有像蔺南星这般自行应征宫招入内的,也有如同多鱼这样,是宦官回乡招募带来的。
  像秦屹知这般,被处宫刑收编入内廷的,几百年来只有寥寥数人。
  剩下的还有一种可能,则是两国冲突时,俘虏的敌国公卿贵族。
  有时战事紧张,或是干脆将那地方灭了国,那么年长的俘虏就地格杀,年幼的则还有阉割之后,入宫为奴的出路。
  逢力曾经就是一个被灭的边陲小国的贵族少年,而徐威在朝廷的记档中,来路并未写明。
  这也是宫人得势后正常的自保手段,比如蔺南星如今在宫内的留档,也早就抹去了他曾为官奴,和曾在沐家为仆的背景。
  但这些手段可以混淆寻常朝臣内臣的窥探,若是仔细调查,也瞒不过当权者的耳目。
  景致宴道:“徐威在宣帝御前忠心耿耿地伺候了十多年,皇祖父年轻时手腕凌厉,亲贤远佞,人过不惑便也独断专制了……明知徐威曾为倭人,却还是放人来了扬州做镇守。”
  他幽幽轻叹:“内臣不可或缺,偏心偏宠……”他声音更低,在风声中几乎微不可闻,“却也是糊涂了……”
  蔺南星把景致宴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吴王还为太子时,比起朝臣,更信赖内臣,但对内臣的信赖,却绝非宠幸。
  就连跟随他一同成长的苗承,景致宴也只让其处理内务以及杂事,公事则有许多宦官各司其职地都管。
  不得不说,景致宴若是成了帝王,想必会是位明君。
  可惜安帝并非贤主,太平年间,朝堂全权由蔺广和秦世贞把持着,而景致宴的为君之道,显然并不利于蔺广和文臣世家们施展手脚。
  这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过对于蔺南星来说,他也同样觉得景裕当上皇帝对他更有利就是了。
  这朝堂中,人人有自己的图谋,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没有永远的敌手,也没有永远的盟友。
  蔺南星目光忽然一凛,道:“噤声,还有两车辎重他们就要完成装货了。”
  景致宴立刻收声,手掌紧紧捏住苗.刀,摆出戒备待命的姿态,周身气场内敛而锋锐,宛若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蔺南星将千里望插入腰带之中,手指点出一波人,命令道:“你们等下跟着我上船开杀,若是他们收了艞板,就直接放勾登船,徐述的命留下,其他人一个也别放走,倭人通通杀了。”
  三十多个被点到的吴王亲兵在黑暗中纷纷点头。
  蔺南星对景致宴道:“他们岸上的人不多,就都交给吴王了。”
  景致宴道:“好。”
  蔺南星轻抚了下自己的胸口,沉声道:“全都跟在咱家身后,静默前行!”
  五十二个蹲伏的郎君骤然起身,沿着缓坡快速地向海岸线靠近。
  第162章 劫船 蔺南星一脚踩住倭人抽搐的尸体,……
  风声呼啸, 树影摇曳,浪潮与密林为伏击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吴王亲兵虽是兵士,却并非训练有素的真正军队, 因此俯冲的脚步略显零碎,人员也分散而稀拉,宛如散兵游勇。
  但伪装成一群南夷的劫匪, 却是天衣无缝, 毫无破绽。
  蔺南星和景致宴冲在最前,十几个人影绰绰约约地出现在树林里。
  观察着四周动静的徐述已察觉到不对劲, 扬声道:“林子里是什么人?”
  几个在船下搬运货物的江湖人士立刻抽出佩刀,警戒地向树林靠近, 船上也有几人闻声往岸下走。
  蔺南星介于身高腿长, 脚程最快,一马当先出了林子,却是一言不合, 直接抽出苗.刀, 向最靠近他的江湖人士劈刀砍去。
  手起刀落,那江湖人士还未有应对,就被寒芒略过胸前,顿时血花飞溅, 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蔺南星曾和南夷打了两年,夷人的语言已说得极其流畅,尤其是骂人的话。
  他用南夷话大声道:“兄弟们,这里有船货物!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地停在这里,定是装了不可告人的好东西!杀了他们,这船就归我们了!开回大夷去,够我们吃香喝辣, 逍遥好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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