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他在雁城的情报网早已经搭好,哪怕此后再不亲自督军议事,他也有得是渠道知道军中的动静。
更重要的是,岑渊所写的《寒疆军志》,他至今还未吃透。
北军和南军的军制与打法有诸多不同,北疆也有许多独特的地形需要他去探索与熟悉。
在摸透这些之前,蔺南星很乐意带着小部队去巡城探路,充分了解寒州一带的每一处地势气候。
也顺带能稍作练兵,挑选出一些得力的人手来,收归己用。
甚至这巡城的差事,本就是他来雁城后自己争取到的。
不过蔺南星有意把争取巡城差事的动作做得曲折了些许,以至于白巡那傻子至今还以为他在这事上吃了亏,巡城的工作做得苦不堪言。
想起《寒疆军志》与岑渊,蔺南星不由轻轻地摩挲了一把辞醉刀鞘上抓手的鱼皮。
八尺长的斩.马.刀通体漆黑,分量趁手,外观虽已有些陈旧,刀锋却依然坚韧锐利。
曾经因刀身过长而不便携带,无处使用的斩.马.刀,如今已成为了他在战场上不可或缺的好伙伴,说是犹如半身也不太为过。
来雁城的这数月里,他与北鞑冲突多次,次次都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多亏得他的手上有这柄如臂指使的好兵刃,为他杀敌提供了极大的助力,近乎所向披靡。
他再也不必缩手缩脚地考虑回防,强而有力的辞醉让他只须冲杀,只须破敌。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而这把兵刃,也是岑渊为他所准备的——来自于他素未谋面的父亲,时隔多年的赠礼。
第192章 寒疆 这里是父亲的地盘,而他身在此处……
《寒疆军志》记下了二十年前的寒州, 二十年前的大虞,也记下了初为人父的岑渊。
岑渊镇北为将之前,寒州的版图还没有现在的一半大, 雁、定、云三城全是他从北鞑手里打下的国土。
岑渊常年镇守边关,直到三十岁过后,才刚刚得了第一位亲子。
得知儿子出生的消息时, 岑将军刚好在定城的周遭发现了一块极好的寒铁, 他便直接私吞了下来,给儿子和将来的儿媳妇锻打了辞醉与无愁。
他给他的独子取名为君饮。
岑君饮。
相逢意气为君饮, 系马高楼垂柳边。*
气吞山河,千杯不醉。
只闻姓名与佩刀之名, 便可想象十几年后的那位少年郎会如何得风发意气, 肥马轻裘,遨游天地。
岑渊也确实在《寒疆军志》中记过一些当时的畅想。
书中写着:
他的儿子成年后大抵身高会超过八尺,面容俊逸, 结合了他与夫人的所有五官优点。
那时的小郎君应当已是人高马大, 顶天立地的一人。
儿子高大宽阔的背后会挂着与人齐高的辞醉,胯.下则是骑着父亲从鞑子那儿缴获的骕骦良驹。
手边捧着的是万金难求的御赐美酒,喝一坛,扔一坛;怀中抱着的, 是他青梅竹马或意气相逢的心上人。
他还会与他的父亲母亲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两心相知,生死不弃。
这便是岑渊所想象的他的儿子——岑君饮。
身世显赫,潇洒风流,桀骜不羁。
可惜世事无常,天家无情。
岑渊在寒疆打得胜鞑子, 却蹚不好京城的浑水。
岑夫人生子之后身子每况愈下,不足一年便撒手人寰,岑渊请命回京,之后便卸职在京中住了下来。
之后又过去四年,北域一直太平无事,岑渊便落了个兔死狗烹的结局,被朝廷以不敬天子的罪名抄家问斩。
而岑君饮也因此沦为官奴,失去了姓名与身家背景。
辞醉与无愁充入国库,数十年后,才被与岑渊略有故交的耿信达赎了出来,交还到蔺南星的手上。
友人、兵戈、军志、关于北域的知识,还有立足的国土……
即便岑渊已故去十几年,却依然在蔺南星的身边留下了数之不尽的痕迹。
这便是蔺南星的生身父亲——岑渊。
就连白巡的父亲,白老将军,曾经也是岑渊的手下副将,直到岑渊卸职上京后,白家才接任了镇北将军的位置。
这雁城就是岑渊曾经打下来的疆域,此处也是蔺南星的父亲曾统领过的北军。
蔺南星隔着十数年的时光,由一本厚厚的军志做为媒介,拼凑出可能拥有的慈父与家庭,还有拥有另一种人生的自己。
往事虽不可追,但被期待过的人生与未来,依然给了蔺南星许多触动与底气,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像身处大内时一样,只消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这里是父亲的地盘,而他身在此处,心里就会涌上数不胜数的底气。
蔺南星的气势稍稍柔和了一瞬,又立马从关于父亲的回忆里拉回思绪。
他刚准备应声接下白巡的命令,边上忽有个年迈的将领出列,朗声劝道:“将军,蔺小公公每次与鞑子遭遇都能战胜而归,足以证明他对阵鞑子时颇有心得,只让他巡城未免大材小用,末将恳请将军让蔺公公入我麾下,明年开春与我一同出战破鞑!”
蔺南星循声望去,出言招揽他的是个约摸四五十岁的年纪的老将。
这人曾经是岑渊的麾下,是因为得到了他父亲的提拔,才有了如今的前程。
这位将军此前不曾和蔺南星相认过,却应当是认出了他来,因此这些天没少帮他与白巡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