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他给沐九如倒了杯温酒,柔声道:“祜之,你慢些喝,这酒确实辣人,你若是喝不惯就剩着,我来喝。”
  沐九如端起酒杯,笑呵呵地回道:“嗯,我慢慢喝。”他抬了抬眼,笑容更甚,轻轻地道,“落故的庆功酒,我就是酒量再不济,也是要尝一杯的。”
  蔺南星被哄得嘴角高翘,又有点羞臊,他胡乱地“嗯”了几下,自个儿倒是先喝起了酒来,喝的脸上、眼皮、耳尖都通红一片。
  沐九如望着姿态可爱的小郎君,也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
  灼烧的感觉从喉咙口一路烧过肺腔,再进入胃里,果然是极辣的酒。
  但挨过那阵烧心烧肺的辣后,醇厚的米香慢慢地回甘了上来,酒气沁人心脾,让人心醉神迷。
  不愧是御赐的美酒,即便辣得呛嗓,也让人还想再来一杯。
  沐九如的酒量不大,一杯酒下肚,已让他的脸上瞬间泛起了浓郁的红。
  他的心情也因为尝到了新奇的酒水,还有心上人在侧,亲朋好友相伴而有些高涨,嘴里便嘀嘀咕咕的,止不住说起小话来。
  不过整个饭桌上,可不止沐九如一人高兴,其余诸人也都因为蔺南星立的功,带回来的酒而心情飞扬。
  餐桌上欢声不断,话题一个接一个,热闹非凡。
  在坐的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大夫,话题不知不觉间也就转到了席卷整个大虞北域的时疫上。
  风兮艳红小巧的嘴儿咬着筷子,小嘴叭叭个不停,道:“唉……我听那药童说,这城里有名有姓的大夫全都被征去军营里了,难怪得疫病的老百姓都没了活路。”
  阿芙也从药童和掌柜哪儿听了不少消息,她附和道:“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个百姓的腿被雪冻坏了么,听说若是放在往年是能就回来的,今年却因为寻不着有资历的大夫,那人最后全身生疮死了。”
  听闻这般欺压百姓的事情,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蔺南星人在军中,比他们知道的要全面一些,解释道:“北军如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这次的时疫病情罕见,又凶险非常,军营里人口稠密,疫情比城里严重上许多,就是征用了许多民间大夫过来,军医们还是忙的脚不旋踵,每日都有新的将士因病而亡。”
  今日因为要饮酒,蔺南星生怕大伙喝醉了之后,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来,便没让下人们伺候在侧。
  因此这顿算是纯粹的家宴,说起话来也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用在意立场,也无所谓对错。
  众人纷纷“哦”了起来,有帮军营说话的,也有继续骂官员的。
  沐九如好奇地问道:“太医署对北军的疫情没做出应对吗?”
  蔺南星道:“军营里来过两个太医署的大夫,也递了病案回京,方子改了快七八个,用处都不太大。”
  这次席卷北境的时疫名为“鱼脐疔”,得了这种传染病的人肢体上会生焦褐色的恶疮脓肿,创口痛楚难当,且皮肤的溃烂若得不到遏制,病患常常不过月余就会走黄身亡。
  大虞境内肆虐的时疫向来是霍乱、寒杂、温热等病症,而此次大肆传播的鱼脐疔,却是种异常冷门的疫病。
  宫中的史料从未记载过鱼脐疔这样大片传播的情况,而前人所著的医书里,针对对鱼脐疔的描述和医案也寥寥无几。
  沐九如本以为他对鱼脐疔知之甚少,是因为他读过的医书还不够多的缘故。
  可太医署里医书济济,又群英荟萃,拥有的医资力量已是大虞顶峰,太医们竟也拿这次的时疫没有法子……
  那么等到明年开春后,天气转暖了,雪化冰消,病死之人处理不及的尸身又会成为新的疫病源头。
  沐九如眉头微蹙,心里面一瞬做出了判断。
  只怕明年鱼脐疔还会继续肆虐,甚至情况更加严重。
  不论是军营里,还是他们居住的雁城。
  乔脉植听众人说起时疫,脸上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道:“瘟疫吓人!西洋都是死人,我逃去北鞑,也瘟疫,人都死了……!”
  第195章 立业 世人说起喜爱之人,钟爱之事,总……
  阿芙听了乔脉植说的话, 瞬间看了过去,问道:“北鞑那边是全国都在时疫吗?”
  乔脉植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吧?北鞑地方大, 我没去过多少,去过的都在瘟疫。”
  阿芙那对蓝宝石般的眼睛眸光微动。
  她故土大风部的地盘和北鞑接壤,族人在某些季节里, 也会游走到北鞑的疆域内。
  希望疫病并有没有侵扰到她的族人。
  她们那边医术落后, 若是染上这虞人都束手无策的鱼脐疔,不知会死去多少同胞。
  乔脉植见阿芙不说话了, 就又自顾自地道:“我来大虞后,没想到大虞也瘟疫……我逃逃, 逃啊逃……”他沮丧道, “钱都逃没了。”
  乔脉植这人虽说是从西洋来的,会的医术也是西洋的医学,可他本人却是土生土长的虞人。
  他幼年时被西洋人从大虞掳走, 成了个奴隶, 至今后背上还有个奴隶的烙印在,后来他遇到了些机缘,被教他医学的师父给捡走了,成了个药剂师学徒, 总算过上了段温馨安稳的日子。
  可惜好日子过了才没多久,时疫就在西洋爆发了,那边的时疫和大虞的时疫不太一样,得了病的人浑身都会发黑,比鱼脐疔更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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