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他家少爷在体质刚开始变好的那阵,对跑跑跳跳,习武锻炼格外得热衷,然而一个月过去,那兴奋劲也就淡了下来。
  刚开始只是偶尔偷懒,想要歇停一天,后来的话,兴许是少爷的体能已好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程度,又或是少爷还是更加喜静恶动……
  总之层出不穷的事情都排到了锻炼之前。
  但沐九如每次寻找不做运动的借口时,那对宠辱不惊的眸子都会一闪而过心虚又狡黠的光芒。
  那灵动的模样,总能让蔺南星看得神不思蜀,随时随地地想要亲亲贴贴他随着年长而越发可爱的心上人。
  蔺南星的心情因想起沐九如而飞扬雀跃,乌追的马蹄也被他操控得更加轻快,蹦蹦哒哒个不停。
  迎面却突然传来一串横冲直撞的蹄声。
  一人一马快速地向他的队伍奔来!
  那马儿通身枣红,艳如赤霞,体格巨大,一看便是出自御马监的好马,马身上的挽具鞍具形制简约,用料却镶金戴玉,而马上那人……
  马上那人纵马径直向着蔺南星而来,宛如一枚离弦之箭,距离队伍几丈之遥也不见减速,直到快要与乌追相撞了,才急急地勒了马。
  被急停的马儿长鸣一声,上半身几乎要腾飞而起,马上之人身形却不见慌乱,一双长腿紧驾着马腹,把自己牢牢地固定在马背上。
  不待马儿平静下来,一串响亮的唤声便已传来。
  “蔺小叔叔!”
  没错,来人正是蔺南星那毫无血缘关系,又与他颇为亲近的耿家小侄子——
  耿统。
  将近两年未见,好侄儿如今已是双九年华的少年郎。
  耿统本就生得浓眉大眼,十分周正,此刻他的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嘴边呼出团团白雾,依然能看出他的五官明显得长开了许多,已完完全全得褪去了稚气。
  面容也比起之前更加俊逸张扬,与耿角有些类似,又比之锋芒毕露上些许。
  个头也拔高了一截,身材越发得修长挺拔。
  一身的白衣白袄让小少年在色彩暗淡的冬日里显得尤为挑眼,素色斗篷被风扬得猎猎作响。
  此情此景,此地此人,不论是谁看了,都要叹一声——好个意气风发,锐气十足的白袍小将!
  不过耿统在京中时,却也不是这样的。
  像闹事跑马,急停勒马这样的危险行为,耿统若是敢在京城里做出来,不过一个时辰,就会有言官把耿信达参到御前,然后耿统就会面对举家的耳提面命,能把他的耳朵说得长出茧子来。
  因此京城里的耿统虽然活泼,却也算得上行止有度。
  此刻的耿统若是让耿家那些长辈们见了,怕是能担心受怕出心病来。
  但蔺南星虽被耿统叫一声小叔叔,却也不是耿统正儿八经的长辈,他倒是很能理解耿统如今冒冒失失,肆意撒欢的劲头。
  蔺南星自己刚刚南下北上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的感受。
  京城里不论是天子脚下,又或是世家门阀,对每一个人来说是荣誉,也是束缚。
  离开了京畿那阵,少了这样那样的管束后,蔺南星浑身的野性,又或是本性都被激发了出来。
  他可以高枕无忧地安居一隅,也生出了地追求理想、自由的勇气。
  离开京城后,他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悠游自在。
  而耿统早在几年前就想像耿信达、耿角那样报效家国,建功立业了,却因他是家中的幼子,被阖家疼宠怜惜,而不准许他外出打仗,到边关去吃苦受累、流血流汗。
  也不知这小侄儿是如何说动家里人,这次放他出门的,但这人好容易才得了北上从军的机会,此刻举止放肆些,活蹦乱跳些,蔺南星完全可以理解。
  他对着耿统绕梁三匝的招呼声,勾起点笑容,应道:“嗯,你们终是到雁城了。”
  举国各地调派来的人手、军需已全都在一个月前到达北军,就连从离寒州最远的冼城过来的孙连虎一众也是如此。
  反观这些出生世家,来边关镀金的小官小将们,倒是来雁城最晚、最慢的那批。
  耿统把自己的小红马并辔过去,近蔺南星的乌追,边走边道:“可不是嘛!全怪那群老爹老娘还有姥姥们磨磨唧唧的,不舍得放咱们离京,不是今天侍郎家说他的孩子病了要拖延几天,就是明天督尉说他家的狗死了,人正伤心欲绝着,要缓几天才能出发……非得拖到最后一天,他们才肯才动身!”
  他越说越气,脚狠狠地踩着马镫,把马儿身上繁复的鞍具踩得叮当作响:“跟我一起来的那群人也都是傻子,好些人离京时抱着爹娘哭成一团,路上也哭个不停,算什么爷们,娘们都不如,吵得我夜里都睡不好觉,心情都不好了!”
  他哼哼唧唧道:“我真弄不懂,他们既然贪生怕死,不想保家卫国,还来这边关做什么,一个个都孬得很!我都不愿和他们待在一处!”
  他叽叽咕咕抱怨完一通,脸上又挂起了笑来,浓密的眉毛笑的弯弯的,马儿都快挤到乌追的身上。
  耿统亲昵地道:“所以我听说小叔叔回城了,懒得和他们一起去落脚,直接就来见你啦!”
  这小侄子的性子还是没变,依然还醇返朴,也可以说是口无遮拦,人也是越贴越近,蔺南星的腿都快被马给夹住了。
  蔺小叔叔打马让开一些,轻笑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家里的长辈才准许你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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