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仅有的路人也远远避开了他。
他脚下趔趄,差点摔倒之际,男人冲过来,扶住了他。
陶品宣醉眼朦胧:“你是谁呀?”
“寒英。”
“寒英?”
陶品宣语气充满质疑,他推开男人扶住他的手,站远些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的人。
男人身穿靛蓝圆领袍,上面缀以白色飞鹤祥云纹刺绣,腰间系着绦绳,头上一根没有任何花样的桃木簪。
陶品宣痴痴笑起来:“你原来,长得这么好看啊。”
寒英没听他胡言乱语,上前一步搀住他,带他往旅馆走。
陶品宣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寒英腰间的绦绳,在手指上绕啊绕。
一个穿着奇怪的男人,扶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这样的组合十分引人瞩目。
旅馆老板拦住寒英:“你是几号房间的客人?”
寒英看陶品宣醉醺醺的模样,没有问他,直接上手在他身上摸索,找出房卡给老板看:“他喝多了,我把他送上楼就走。”
进房间后,寒英扶陶品宣到床边坐下,陶品宣手指上还勾着他腰间的绦绳。
见寒英转身要走,陶品宣把绦绳紧紧拽住:“你去哪儿?”
寒英像是在哄小孩儿:“老板不让我进来,我先从他眼前出去,再使个隐身法回来。”
“那你快一点,我开好酒等你。”
“嗯。”
寒英拍了拍陶品宣拽住绦绳的手,陶品宣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寒英把门敞开,走出去,不多时又凭空出现在房内。
他刚把门关好,陶品宣坐在地上,朝他招手:“快过来。”
寒英走过去,坐在陶品宣对面。
“嘻嘻。”陶品宣狡黠一笑,从塑料袋里拿出打包的火锅剩菜、花生米、小酥肉和小鱼干,“不让你白喝,我带了下酒菜回来。没带你进去吃,你不会生气吧?”
寒英看着他,轻轻摇头。
“嘿嘿,没生气就好。”
他递一瓶酒给寒英,自己再拿起一瓶,在寒英的酒瓶上一碰:“干杯!”
寒英没有动,陶品宣喝了一大口,又拈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
“那天在公园,他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对吧?”
“嗯。”寒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以前,是没有问的必要,现在,是怕你难过。
寒英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看着陶品宣兔子似的眼睛:“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品宣嘿嘿一笑,“不能,这是我的,秘密。”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把那盒小鱼干拿起来,献宝般递到寒英面前:“鱼,猫吃鱼。”
“好。”
寒英从他手里接过小鱼干,重新放回地上。
陶品宣突然哭起来,那哭声颤抖、压抑,有说不尽的委屈。
“我好怕,我也好怕啊,我怕被人认出来,我怕你问我,你要是问我,我该怎么跟你说呢,那件事,是我错了吗?你告诉我,我真的做错了吗?”
寒英手足无措,他学着陶品宣安慰周涛的模样,伸手拍了拍陶品宣的臂膀。
陶品宣絮絮叨叨地说:“我以前,在老师店里学做蛋糕,学了两年,我做的蛋糕可好吃了,老师都夸我有天分,去年,老师回老家了,我把他的店盘了过来,蛋糕店很小,不需要招人,可是,我看见了周涛。他才十六岁,瘦瘦小小,站在玻璃窗外面往里瞧,两年前的我,和他一模一样,是老师把我捡回去,让我能在大城市有立足之地。”
“所以,你也把周涛捡回去了?”
“嗯,”陶品宣点头,把啤酒瓶里最后几口酒一饮而尽。
当时的陶品宣看见那个满眼渴望、不停咽口水的少年,两年前的时光仿佛和现在发生了重迭,这家店之前的店主把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现在他成了新店主,他也想拉一把眼前这个少年。
陶品宣拿了一盒奶油泡芙,走到少年身边递给他。
少年怯怯的,口音浓重:“我没有钱。”
“不要钱,送给你吃。”
“真的吗?”
“真的。”
“谢谢老板!”
少年笑起来,露出一口齐整的大牙。
他迫不及待拿起一颗奶油泡芙塞进嘴里,眼睛微眯,咀嚼了很久才咽下去。正要拿第二颗,想了想,没有拿,反倒把盖子合上。
“怎么不吃了?”
“我想留着慢慢吃。”
陶品宣把他请进店里,给他倒了杯水:“你从哪儿来?”
第24章 周涛
面对陶品宣的好意,少年没有半点防备,把自己的情况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他说他叫周涛,生活在一个算不上富裕的村子里,他打小不爱读书,磕磕绊绊读完了初中,他父母到处托人给他安排到汽修厂去做学徒,希望他能有个手艺,将来长大了不至于没饭吃。
复杂的机械结构和电路,遇到故障要搜肠刮肚地想原因,这对不爱动脑的周涛来说难如登天,他学了一年,跟刚来时比好不了多少。
学徒不仅没有薪水,还要交学费,他不愿再让父母为他掏钱,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去外面打工赚钱。常听人说起大城市的好,他也想去。他向父母表明态度,父母沉默许久,还是依了他,给他凑了些钱,让他出门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