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你是想去埋那只猫?”
“嗯。”陶品宣点头。
“你知道哪儿可以埋吗?”
老板的话点醒了陶品宣,他摇摇头:“不知道,我对这儿不熟。”
老板抬手一指:“看到那座桥没?桥下面有一小块儿草地,空了好些年了,也没人管,可以埋在那儿。”
“谢谢。”
老板又问:“你也没锄头挖土吧?”
陶品宣窘迫地笑了笑,他确实一无所有,想法太过简单。
“你等会儿。”说完,老板从柜台绕出来,走到店铺最里面,上了楼梯,不多时提着一把小点锄出来,又从货架边上腾出一只纸盒,走到陶品宣面前,把东西递给他。
陶品宣接过来,问:“多少钱?”
“纸盒不要钱,锄头是借给你的,用完了还回来。”
陶品宣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已经许久没有从陌生人那里得到过信任。
“好。”他点头,郑重得仿佛是在签署什么价值百万的契约。
他转身要走,老板又扯了两只塑料袋塞进纸盒里,目送他离开。
趁着绿灯,陶品宣走到马路中线的绿化带边上,等下一个绿灯亮起时,立即走到小猫旁边,和后车司机打了个招呼,蹲下来,隔着塑料袋把小猫的尸体拿起放进纸盒,抱着纸盒往老板说的地方走。
桥离得并不远,到桥下草地后,陶品宣走到草地中央,小点锄不好用力,他累得满身是汗,胳膊酸胀得抬不起来时,才勉强挖出个满意的深坑。
埋完小猫后,陶品宣回到便利店,把小锄头还给老板。
老板说:“你走的时候忘了跟你说,我前段时间也在那儿埋了只小猫,你没挖到吧?”
“没有。”
“那就好。说起来也是可怜,我埋的也是这种花色的小猫,我老公说是品种猫,还挺纯的,值不少钱呢,也不知道是谁扔的,扔哪儿不好,非扔十字路口,这车来车往的,唉,我这走不开,还好遇见了你,要不然那猫不知道要被碾成什么样子,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老板絮絮叨叨地说起来,然而陶品宣心不在焉,他已经离开寒英太久了,着急回去。应付老板几句后,终于找到个切口道别。
走出便利店,陶品宣刚一转身,视线落下的地方,一只橘背白肚的小猫,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正抬头看他。
第36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陶品宣愣了愣,满是谎言被揭穿的心虚。
他上前一步,把寒英捞在怀中,插科打诨地说:“你怎么来了?”
“为何瞒我?”
寒英的语气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听在陶品宣耳中,却好似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威压,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听起来还带着一丝委屈,“这不是,怕你看见了难过嘛。”
听见陶品宣的话,寒英的气势霎时矮了下来,他不自在地扭了扭,从陶品宣怀中挣脱出来,爬上肩头待着。
“好饿啊……”陶品宣的肚子配合地咕噜一声响,“我们去吃饭吧。”
这座县城的物价没有高得离谱,却也算不上低廉,临街的饭店哪怕看起来再残破,陶品宣也没有底气跨进去。
他在小巷里穿梭,找了一家门头都覆着黑色油烟的小店,店里的桌椅也泛着油光,好在价格确实便宜。
陶品宣点了餐,在最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寒英嫌恶地瞥了一眼桌椅,待在陶品宣肩头没有动弹。
店里还有一个客人,他穿着工字背心,钉在墙上的风扇正对着他吹,然而他还是热得满头汗,背心撩起来卡在腋下,露出肥厚的肚皮。
他站起来走到饭馆门口的蒸煮区,熟门熟路地拿碗舀了一勺热水,正要回转身,瞧见趴了在陶品宣肩头的寒英。
他笑呵呵地走到陶品宣所在的桌子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端着碗,啜饮一口热水,说了几句方言。
陶品宣说:“不好意思,我听不懂,可以说普通话吗?”
男人脑袋微微仰起,眼神向下睨视,用方言浓重的普通话说:“我说,你的猫咋训练的?乱跑不?”
陶品宣不喜欢他说话的姿态和语气,却还是礼貌地笑笑:“没训练过,他一直是这样的,不乱跑。”
“嘿!”男人把水碗朝桌上轻轻一砸,“还有这么灵的畜生啊。”
碗里几滴热水溅在陶品宣的胳膊上,有一点微微的疼,他稍稍往旁边挪了挪,没再搭理男人。
男人把凳子一拖,就势坐下,对陶品宣侧到一边的脑袋视而不见,自顾自说了起来:“猫这个东西啊,白眼儿狼,养多久都养不熟,狗就不一样了,一生下来就知道看家护院儿,随便教两次就会握手,猫呢,连自己的名字都听不懂,蠢得很。”
人与人之间的认知差距,很多时候比人与猪之间的差距还要荒谬。
陶品宣深知这个道理,并没有费口舌和男人争辩的打算,毕竟要想扭转一个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的思想,无异于蚍蜉撼树。
男人见陶品宣沉默不语,脸上写满了得意。
他端起碗,极为响亮地吸溜了一口热水,眼睛却斜瞟向陶品宣,仿佛一个群战舌儒的胜利者在审视手下败将。
他放下碗,“哈”地吐出一口热气,咂咂嘴说:“所以说,这训猫啊,还是得靠打,就没有打不服的东西。先打一顿,再关起来饿它个两三天,保准乖乖儿地摇着尾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