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差就差在,他姓“吴”,不姓“余”。
  年轻那一辈的余家人还好说,但老一辈的那些,对吴言还是设着防的。
  但是,按照张叔的说法,那是余家欠他的。
  欠吴言的。
  吴言当时追问了两句,但张叔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细说了。
  他从很早以前,被村子里的人说成是“天煞孤星”开始,在别人的口中从来都是“讨债鬼”,第一次听说有人欠他,还觉得新鲜。但张叔不肯说,吴言自己也搞不明白,干脆算了。
  反正,余家那边是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欠了吴言的样子,反倒处处藏着掖着,教习术法也是教一半遮一半。一开始,吴言根本不知道这些,直到他因为要回原籍参加高考,离开了余家之后,才叫张叔看出了端倪。
  张叔一直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但却因为余家的不厚道而黑了脸。
  吴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余家那么多年,其实什么都没学成。不过好在学习成绩不差,最后考上了帝都大学,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吴言的思绪一下就飘了个老远,而眼前的年轻人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着吴言发话。
  忽然,那年轻人一直伸在吴言面前的手臂皮肤下好像有什么蠕动了一下。
  吴言猛地回神,定睛细看,却再没有看到动静。
  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吴言被村里人明里暗里喊“天煞孤星”那么久,自然是有他的特殊之处。
  所以,哪怕只是“好像”和“仿佛”,吴言都不会认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么想着,吴言手下就往刚才看到蠕动的地方轻轻碰了一下,当即引来了年轻人的叫声。
  吴言也是如同触电般收回了手,看向了刚才如同杀猪嚎一般的年轻人:“很疼?”
  “废话,能不疼吗?!你那么用力……”
  吴言摇摇头,“我只是把手搭上去,还没用力呢。”
  “我信了你的邪!”年轻人嘴上叨叨着,可心里却已经相信了吴言的话。
  吴言眼里看到的,只是肿,但在他刚才伸手触及的时候,却能感觉到是鼓起来的。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了皮下,鼓得老高。
  而且,就在吴言伸手触及年轻人皮肤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他手底下溜走了一样,而原先鼓起来的那个包也很快地消了下去。
  第6章
  吴言一怔,显然是没料到手下竟会有那样的变故。在收回手之后还下意识捻了捻手指,眼中似有疑惑。
  “怎么了?”年轻人本来还在呼痛,但随着吴言的噤声,他的痛楚也慢慢消失了,这会儿瞧着吴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是被自己刚才嚎的那一嗓子给吓到了。
  “没什么。”吴言摇摇头,又往对方的手和脚上看了一眼。
  因为天气炎热,所以眼前这个年轻人就穿了一条大裤衩,能清楚地看到腿上那些紫色的斑。
  吴言垂下眼帘低声念了两句,这才在年轻人的注视下说:“你身上还有多少?”
  年轻人总觉得这个药店的小哥给人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不过现在还是他看病要紧。大家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更何况,病人在医生面前,也不分什么男女了。
  年轻人不知道吴言并不是医生,或者说,在他看来,在药店里工作的,不是医生也是护士。
  吴言说出的话,已经叫这个年轻人完全忘记了吴言刚才还让他到隔壁街的诊所去看诊的事了。
  年轻人并不耽搁,直接伸手把t裇掀了起来,让吴言好生看看。
  除了身前的七个之外,背后还有九个,两条腿上一共有十五个,而两个手臂上共有八个。
  背上的倒不是紫红色的斑点,反而更像是放大了的瘢痕,而且十分整齐地沿着脊柱长的。
  吴言凑近了观察一下,刚准备上手,就见自己一直盯着的瘢痕似是飞快地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惊吓而后躲开了一样。
  “……”吴言指尖一颤。
  这他|妈谁吓谁?!
  吴言挑挑眉,更加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
  “你看我这身上,到处都是,我都想不通这是怎么给叮上的。”年轻人见吴言还在观察,也就继续拉着衣服,“我那天喝酒也没醉,又没脱|衣服,怎么能叮到身上呢?难道是学校后山的蚊子那么牛掰,能隔着衣服叮我?”
  吴言没有接茬,反而是示意年轻人继续撩着衣服。“你等等,我拍个照。”
  “怎么?连这也要拍照发朋友圈?!”年轻人倒没有拒绝,反而随口调侃了一句。
  吴言:“……”
  同学,麻烦把脑洞关一关好吧?
  年轻人刚才为了给吴言展示自己背后的蚊子包,这会儿已经背过了身,自然看不到吴言满脸黑线的表情。
  不过,认真说起来,今天似乎是他发现自己被蚊子叮得满身包之后,说得最多话的一天了。
  他本来是打算留校准备考研的,但这段时间,他的精神总是很难集中,时常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每当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了,这让他心中十分焦虑。自责又悔恨,甚至想了很多法子都没能奏效。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情很差,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每天都在不断地懈怠与自责中循环着。
  今天因为实在是疼得厉害,才选择出来看医生。身体不好,心情自然也糟到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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