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舅妈说完就忽然推向纯子,纯子单薄的身体差点被舅妈推倒。林滋荣拉了纯子一把,两人连连倒退了数步,直接退出了家门。
  “咚”一声关门声,然后就只剩屋里悲天恸地的哭泣声了。
  纯子无措地站在门口许久,才默默走向了电梯。
  林滋荣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纯子,纯子的这个结不是他能解开的。
  把纯子送回家后,林滋荣胡乱地安慰了纯子几句,并告诉他有事随时打给他。最后他看着纯子说:“正好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林滋荣从纯子家走出,在穿越小区内的花园时,他听到了一阵鸟叫声。
  他循声望去,看到的却是几个精美鸟笼。也不知道是小区一景,还是有住户在这里晒鸟。
  笼中一只只彩色小鸟分外好看,它们鲜艳夺目,鸣叫悦耳,赏心悦目。
  林滋荣驻足,忽然心生哀戚。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点,他刚才劝纯子不要做菟丝草,但这菟丝草不是纯子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就好比这笼中鸟,不是它们想飞走就能飞走的。
  林滋荣上前,抬手,却在碰到鸟笼锁扣的那一刻停住。
  只要他轻轻拨开这小小的锁扣,这些鸟就能获得自由。
  他拨了下锁扣,却又颓然垂下了手。
  第一,这是别人的财产,他没权利放飞别人的鸟。
  第二,这些鸟生下来就被笼养,没有野外生存能力,放飞的结果不是死,就是被别人再次抓去。
  林滋荣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林滋荣继续往小区外走去,走着走着,他却突然停住。
  其实他有个办法,他可以求一个人的帮助。
  林滋荣默然折返,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林滋荣在时任宣家门口站定,他呼了口气,举手按门铃。
  一会见到时任宣他就往死里求他,放开求,不要脸地求。不管时任宣管不管,反正他作为纯子的朋友,要拿出朋友的真诚。时任宣现在是他能接触到的最高档的人物,就算希望渺茫,他也必须试一试。
  林滋荣一边思考一会以什么姿势求时任宣,一边反复按着门铃,但许久都没人应。
  林滋荣掏出手机,电话、短信、微信、视频都试了个遍,但时任宣那边却无任何回应。
  林滋荣又按了会门铃,依旧徒劳,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小区外走去。
  回到家后他打开笔记本,久久写不出一个字。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提笔了。
  他写道:
  这世间很多事都没有道理可讲。
  纯子舅妈住着纯子给她买的房子,却让纯子永远都不要再回家了。
  纯子舅舅今天表现得比舅妈理智讲理,殊不知,纯子的悲剧源头就是他,他现在却美美隐身了。而今天他对纯子还算和气的态度源自他对纯子的亲情或爱吗?不是的,也许他只是不想得罪纯子这棵摇钱树罢了。
  纯子当年为了得到一个暂时的“家”走了弯路,却一步错步步错,想回头时却为时已晚。他以为手里捏的是通往幸福的车票,却其实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但错真的在他吗?可他那时才14岁。14岁的孩子,还是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还是摔疼了可以哭的年龄……
  怪谁?
  不知道。
  但纯子的那个daddy百分百不是好东西。上位者看待下位者也许就像人类看待笼中鸟,喜欢你时给你食水、欣赏你、夸赞你,不喜欢你时就把你晾到一边,但无论如何你不能跑,不能逃,你一辈子都不能飞出笼中。
  缺食少水固然痛苦,但精神禁锢、毫无希望更加可怕……
  林滋荣放下笔,呆呆看着笔记本陷入了沉思。
  忽然,笔记本上现出了一行字:
  时任宣此时在b市郊外蜂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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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0 章
  蜂黄山脚下,民宿别墅前,一脸落寞的时任宣举头望天。
  天光微暗,天山一色。
  四顾之下无数高山森然环峙,绝壁四合,劈地摩天。
  时任宣身处之地如一口大井,而他正位于“井底”中间。
  他在此已站了许久,也许是两个小时,也许是三个小时,也许更久,他早已忘了时间流转。
  他神色怆然,陡然生出了无限虚无之感。
  所以他放弃了一切,一头扎进了这无底的漩涡,最终却是一切徒劳吗?
  时中珩为什么要说谎?时溪又真的什么也没做吗?
  他终于解开了谜题,得到的却是满腔的凄然。
  七年前,时任宣大二,有一天,一个自称是他叔叔的人找到了他。
  时任宣本想扭头就走,但对面之人与他有五分像的面容却让他一瞬晃然。
  “你父亲没跟你说起过我吗?”时中珩问道。
  “不要提他!”时任宣压在心中已久的积郁在那一刻爆发。
  他的父亲,时中谦,在他小学时抛弃了他和母亲。那个爱笑的父亲,那个什么都懂的父亲,那个每天再忙也要抽空陪他玩一会的父亲,一夕之间无影无踪。
  母亲自父亲走的几年后也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神经兮兮,变得连话都不会跟他说上一句。
  自父亲抛弃他已经整整十年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被这十年的光阴斩断。现在又派来个什么叔叔到学校找他,难道是想认他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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