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告白了。
  然后不出所料地被拒绝。
  拒绝的理由是——“你看起来像一只呆头鹅。”
  时中谦大受其伤。有人说他温文尔雅，有人说他谦谦君子，有人说他卓尔不凡，但就是没人说过他像呆头鹅。
  后来时中谦离职，回到了shis，用从任雪身上学到的东西，在shis重新亮相。
  以往的他最怕别人恭维他、拱卫他，每当这样的情景都令他十分不适，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愚蠢而昏庸的夜郎君王。但重回shis后他不同了，他意识到需要改变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天可汗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愧天下共主之称，也不会认为别人的跪地山呼是违心恭维，他照单全收、坦然接受，因为他当得起。
  而他时中谦呢，之所以厌恶恭维，是因为他知道那仅仅是恭维。
  他改变不了别人的恭维，那么就把恭维的内容坐实，岂不更好？
  对任雪，他并没因身份改变或心境改变而改变。他依然喜欢她，热烈的。
  任雪似乎感觉到了时中谦的变化，终于舍得把向来吝啬的目光留给了他一分。
  于是时中谦上位了，从同事，变前同事，再变……暖床的男人。
  什么时候能晋升为男友，遥遥无期。
  但他很勇地跳过交往，直接求婚。
  他也是被逼的。有天父母拿了一沓照片和资料，让他从里边挑一个做妻子。
  当时他只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而照片上那几个女孩子，更是对她们极端的羞辱。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婚姻、他的妻子、与他共度余生的人要这样草草决定？而照片里的女孩子们又凭什么要这样被挑选？
  时中谦只留下句“我有准备结婚的对象”，便夺门而出，冲动之下去金店买了戒指。
  就着胸中这份满满当当的激昂，他直接单腿跪地，在停车场向赶来赴晚餐约的任雪求婚。
  时中谦紧张到不敢看任雪，他单膝跪地，高举戒指，低头看地，就像一个知礼的家臣在给家主献宝。
  许久之后，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
  随即任雪说道：“小谦啊，你疯了。”
  时中谦抬起头，认真而坚定地说：“对，我疯了。”
  任雪又笑了笑，扭头便走。
  时中谦起身，几个健步追到任雪，从后边一把抱住任雪的腰。
  他激动地说：“我知道，你就想找个男人玩玩，但我可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对待的对象，你沾上我，一辈子都别想甩掉。”
  被钳制的任雪不慌不忙，她出声嘲讽道：“呦呦，挺有魄力嘛。”
  “我并不是勇敢之人，也不是极端之人，我很平庸，我的人生目标很简单，我只想在芸芸众生中找到心爱之人，然后与她相伴到老。”时中谦松开任雪，与她面对面，他握住任雪的手，笃定道：“我很幸运，我遇到了你。当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就想，这就是我的一辈子吧。其实我不该着急的，我从你连正眼看都不想看的同事，终于晋升到可以和你一起起床的对象，下一步我该好好表现，让你信任我，然后允许我做你的男朋友，接下来也许五年，也许十年，我才有资格求婚。我本该一步一步慢慢来的，可是……我没时间了，我真的没时间了……”
  时中谦完全慌了，父亲的强势是他招架不来的，他都可以想象，父亲接下来会怎样逼他结婚。而他不敢想象的是，他被父亲控制，被逼成婚，然后失去任雪，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所以他不管不顾，垂死挣扎，绝地求生，跳过无数步骤，匆忙而无礼地向任雪求婚。
  时中谦握着任雪的手微微发抖，他满眼悲切，也许今天便是他与任雪的尽头。
  任雪忽然伸手抚上时中谦的脸，她轻声问：“怎么了？遇到事了？”
  “嗯。”时中谦一脸委屈地点头，“我父母……要我结婚。”
  “非得答应？”
  时中谦沉思良久，再次点头，“如果你不要我，我只能答应。”
  “为什么？”
  “因为……”时中谦凄惶道，“因为我爱他们。还有，我姓时，这是我的责任。”
  “为什么是我？”任雪问。
  时中谦的手附在任雪的手上，“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只有你，值得我反抗。”
  “为什么爱我？”任雪继续问。
  “因为……你像高悬于空的太阳，而我是地上的一株向日葵，我永远关注你、仰望你、追随你。”
  任雪蹙眉，“对爱情的比喻不都用月亮吗？‘你如天上的皎皎明月’，‘你是我的白月光’，‘今夜的月色很美’……哪有用太阳的？”
  “我偏要用太阳。”时中谦倔强道。
  任雪苦笑。
  “所以……如果今天我不答应和你结婚，你就要和我分手，然后去娶一个陌生女人吗？”任雪问。
  不是的，不是我和你分手，然后去娶一个陌生女人，而是我被迫去娶他人，你会觉得我很恶心，然后唾弃我，和我分手，与我永不相见。
  这些是时中谦心中所想，他没说出来，因为从结果而言都差不多，所以他便直接点了头。
  任雪见时中谦点头，沉默一阵，忽然从时中谦手里夺过了戒指盒子。她打开，拿出，缓缓戴在了手上，意外地正好。
  “雪姐你……”时中谦瞳眸中涟漪阵阵。
  任雪举起戴戒指的手，对着灯管左右看了看，然后非常随意地说：“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