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个人和习惯的打扮一样桀骜不驯,哪怕现在二十四五,看起来依旧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沈鹤州看着那张脸扪心自问,当初接近季临把一个十五六岁就抽烟喝酒泡吧的孩子引上正途,再把他慢慢转变为刺向沈覃辛的刀的过程中有没有一点动心?
  答案是否。
  因为上辈子季临知道他所作所为,陪着沈覃辛的追求者一起指责他时,他看着季临就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寄居在沈鹤州体内的系统,在精准无误地读取出沈鹤州脑子里的想法后,身上的电量都被抽干了。
  一颗球恹恹地飞到沈鹤州跟前:“宿主我不想和你永永远远困死在这里呀!”
  沈鹤州瞥了一眼系统,脸上仍维持着温柔的假面,却挣开了季临掌心的桎梏:“用不着这样委屈自己。”
  “不委屈,跟沈哥在一起,做沈哥喜欢的事,我都很开心。”
  说着季临将沈鹤州一把抱在怀中,嗅着那熟悉温柔的发香,脸上欣喜的笑容,让站在两人身后的沈覃辛,眼神落寞地背过身去。
  季临道:“我好想你。”
  听到季临嘴里吐出这四个字时,沈鹤州眸光冰冷,笑容讥讽。
  许久,沈鹤州轻声道:“我累了。”
  季临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怀抱:“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沈鹤州颔首,正准备上车时,恰好看见不远处有一辆熟悉的灰色轿车,他目光从车身移到车牌,盯了那段号码好一会,双唇无声地张合,念出季延两个字。
  季临见沈鹤州久久没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又探出了半个身子道:“沈哥?”
  “稍等我打个电话。”
  季临握着车门把手,骨节泛白,目光怨毒地剐了一眼沈覃辛:“我说过让你不要来的。”
  “我只是想见见我哥……”沈覃辛无力的解释声,在季临的目光威压下越来越小。
  “是想见他,还是想让他察觉我俩的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沈家遭难我看在沈哥和你的面子上帮了不少忙,沈哥现在已经回来了,别像你那个下三滥的妈一样肖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
  沈覃辛紧咬着双唇不敢说话,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他怕自己哭出来,慌忙地摸索出放在包里的墨镜戴上,好让自己的眼泪能藏在笨拙的遮挡后。
  停车场内,沈鹤州拨通了季延的电话,那边接得很快。
  “季延,你在哪呢?”沈鹤州问。
  “家里看文件。”
  沈鹤州听着听筒那边冷冰冰的回应,弯起唇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辆灰车轿车的挡风玻璃:“我还以为作为合作伙伴,你应该会来接机的。”
  “季临会接你。”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你又不在机场。”
  那边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我可以来接你吗?”
  季延说话的语气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很认真,就如同上辈子沈鹤州身败名裂后,机场里,那穿着厚重的大衣,灰白条纹的围巾遮住了口鼻,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平静且没有波澜。
  我爱你,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连说爱,都说得毫无情趣可言。
  沈鹤州抬起头,看着停车场里昏暗的灯光,回想着他那时说了什么。
  他说:我不需要谁爱我,感情是这世上最不牢靠的东西。
  然后他拍了拍行李箱里的钱,问季延不觉得他做的这些事很可怕吗?
  那个时候,季延还是对沈鹤州说了一句“我爱你。”
  正如现在听筒的另一端,季延又再度重复道:“我可以来接你吗?”
  一旁的系统在沈鹤州的回忆里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圆鼓鼓的身子一个疾冲闪到了沈鹤州跟前。
  “亲爱的宿主,你看要不要换一种人生轨迹而活,一直遵循着原有轨迹,怎么不算是一件无趣的事情呢?”说着系统又飘到沈鹤州的耳边,“答应他嘛,上辈子你就拒绝了他一次,他死后,你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丢丢的遗憾吗?”
  “宿主大人,像你这样的精英人才,哪怕只是跟上辈子的人生轨迹偏离一点点,也不会影响你成为最后的赢家。”
  系统身体不断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在这个光线阴暗的停车场里,像是酒吧内刺眼的光球。
  沈鹤州背过身道:“我已经和季临在回去的路上了,等过两天我请你吃饭。”
  听筒那头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嗓音干涩沙哑:“好,我等你。”
  不远处的挡风玻璃后,男人的眸光黯淡了下去,电话挂断,手机的壁纸赫然是沈鹤州穿着白色衬衫,趴在课桌上睡觉的画面。
  那日午后,阳光正好,沈鹤州长长的睫毛上像镀上了一层金粉,皮肤白得透光。
  少年稚气未褪的五官,干净好看。
  第3章
  回到车上,原本坐在后座的沈覃辛已经不见了。
  沈鹤州坐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明明上车就察觉的事情,偏要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开口道:“小辛,跟我说说你这两年在圈子里有意思的事吧。”
  “公司来的保姆车接他先回去了。”季临说。
  沈鹤州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后座,垂眼眼帘,故作出一副失落的神态,喃喃道:“早知道这职业那么忙,当初他说的时候,就不应该支持他去的。”
  季临浅笑:“你的心一直都是最软的,他在电话里跟你哭鼻子,你不是还得转钱去支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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