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陈子溪饶是心宽,也经不起墨珣让棋这遭啊!赵老这话一说出口,那就是在场的人全都知道了。那么,这一番话必定会传到陈子溪的耳朵里头。到时候只要陈子溪细想一番,必定能想通。就算真想不出来,那么靠猜总行吧?
姑且不说陈子溪会不会被墨珣打击到,就说他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对墨珣心生怨恨好了。太难缠了,多一个朋友总归比多一个敌人强。
赵老这回也没拧他那个怪脾气,让墨珣抢了白也不生气,反倒好整以暇地将他又重新打量了一番,什么话都没说,只冲墨珣拱手,而后便起身离开。
墨珣还杵着不动呢,师老便笑了,“我老伴的性子一向如此,你别往心里去。别看他这样,他其实可喜欢你咧,否则也不会随意让你在跟前晃了。”
喜欢我什么呀!
墨珣讷讷地点点头,却也不忘把他与素程素华商量好的事对师老说了,“晚辈已与家中兄长商议过了,不知师老现在还愿意让我们讨扰吗?”
“愿意,怎么不愿?”师老笑出了一脸褶子,伸手按住了墨珣的肩,“年轻人心性不错。”
“谢师老夸……”奖。
师老摆摆手,“回头再说,我得赶紧进船舱了。”话音刚落,他人一个健步如飞就朝着船舱走了。
墨珣兀自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脑勺,心里想得却是:要不是刚才陈子溪自作聪明要弄什么陷阱把他的路堵死了,他能给陈子溪下出一个平局来。
第64章
墨珣准备雕个梅花木簪, 重点倒不是簪,而是上头的梅花。花瓣造型各异, 需得做到薄而不破。相对于木材来说, 这点就很考验功夫了。他有段时间没有做手工,手生得很。初时那簪子做出木枝的样式倒还好,可一到花瓣处,那就是雕一瓣碎一瓣。想他在船上雕了好些天也统共就雕出一朵能用的来,不过自打这一朵出来之后,那就如同他筑基时打通奇经八脉一样, 突然开了窍。
墨珣统共雕了六朵,连带花蕊都雕上了,而簪子上本就预留有几个小花苞, 只等着他取了茜草汁上色,晾干后再以榫卯的方式与簪子嵌在一起。
他雕东西没避着人, 几乎是见着他的都知道他在雕簪子。大多数人只觉得墨珣玩物丧志, 马上就要院试了, 不专心备考倒也罢了, 竟还鼓捣起这木匠活来。
对读书人来说, 士农工商,自然是“士”排第一, 商贾最末。
师、赵两位老先生倒是没说什么, 尤其是师老, 知道墨珣这簪子是雕给他爹的,反而还十分赞许。
赵老自打看墨珣与陈子溪下过一盘棋之后, 每每邀墨珣到他们船舱里来陪着下棋,也不上甲板了。与此同时,他还要求墨珣不许藏着掖着,必须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平来。若是弄虚作假被发现了,便要与他绝交了!
绝交是个什么新的要挟方式吗?墨珣颇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应下了。
开头墨珣还稍微留点手,让赵老瞪了一眼之后,干脆什么招都使上了。有时候两人这么一坐,便要耗上整个下午,最后也是赵老身子骨受不住了,才让师老劝住,说是留着棋局等明日再下。
原先都是由丁成英送墨珣出去,这回倒由着师老先生亲自出来送人。墨珣猜测他或许是有话要说,便在门口等着。
“棋艺不错。”师老拍了拍墨珣的肩,“师从何人啊?”
墨珣想起了当年,师父教他们下棋的那会儿。他师父是个一本正经的臭棋篓子,自己下得臭还不让别人知道,结果教出来的徒弟一个赛一个臭。九天师兄那会儿或许是被师父传染了,也迷上了下棋,这才趁着下山四处搜罗棋谱。因为活得够久加上勤勉好学,“棋痴”这名头就落他头上了。回了姑瑶山,九天成天都是研究棋谱、下棋,最后整个玄九宗的人都让他逮了个遍,陪他下。
墨珣原是不想学的,但架不住师兄盛情相邀,便也学了点皮毛。
是师兄的“皮毛”。
但他这具身子哪来的师兄?墨珣把眼一敛,“我自己瞎琢磨的。”
师老先生明显不信,盯着墨珣的脸,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来。
墨珣是什么人啊?活了几千年的老不死外加臭不要脸,哪能让他瞧出破绽来?若真有什么破绽,那也是他特意露的。
师老先生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在心里犯嘀咕,居然世上真有这种人,简直就是天道恩宠。不过,他这心里的想法若是给墨珣知道了,一顿腹诽必定免不了——墨珣要真是天道恩宠,就不会被九重雷劫劈得外焦里嫩了。
与赵老下棋占据了墨珣很长的时间,伦素程觉得这样不好,劝了墨珣几次,主要是想让他告诉赵老,等院试结束之后再下不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复习、准备考试,而不是抱着棋盘争个“你死我活”。
墨珣对下棋其实并不痴迷,只是师兄想下,他便陪着罢了。而伦素程对墨珣说完之后,又觉得他恐怕抹不开面子去跟赵老说。而此行,他是三兄弟之中年纪最大的,理应由他出面去解决这个事情。
伦素程主动去找两位老先生的事,墨珣并不知情,直到他到了老先生的舱位准备还原棋局时,赵老反而出去了,只留了墨珣与师老两人在船舱里头。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
墨珣正疑惑呢,就听见师老。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两人互相对视了半晌,墨珣才恍然大悟地接上一句“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原来是在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