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1章

  跟一个人共度了几十年，墨珣如何能看不出林醉现在的反应？！
  只消细想一下，那便能知道林醉与阿豨刚才是在说些什么了。
  思及此，墨珣不禁莞尔。
  他将阿豨拎着放在掌心之中，伸手轻轻挠了挠它的肚皮，似是教导般，板着脸教训道：“不要闹他，他会不好意思。”
  林醉：…………
  如果能忽略掉墨珣眼底里的促狭，林醉可能还真就当墨珣是在教训阿豨了。
  林醉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好不好意思了，他反射似的瞪了眼看向墨珣，仿佛根本无法相信墨珣竟会这样打趣自己。
  墨珣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醉瞪眼，眼里的笑意就像是饮下了冬日温起的一壶酒，一路熨烫至心底。
  阿豨也跟着似懂非懂地朝着林醉看了一眼又一眼。
  这下，林醉是真的被墨珣与阿豨看得不好意思了。
  林醉脸上霞光遍布，双手搁在膝盖上，微微蜷起了手指：“我有话想问你。”
  墨珣轻笑着揉了揉阿豨的小脑袋：“你问。”
  “叽！”
  阿豨赶紧用两个前肢护着自己的脑袋。
  它快要被尊者给揉晕了！
  墨珣并不在意阿豨的挣扎，只揉了两下就把阿豨放到茶桌上去了。
  阿豨见自己逃脱了尊者的“魔掌”，立刻迈开小短腿麻溜地往林醉身边走。
  林醉原是不怎么管它的，但又担心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被阿豨听了去。到时候，阿豨肯定又要问东问西，反而平添了尴尬。
  倒不如……
  把阿豨收到兽牌里去！
  这么想着，林醉趁着阿豨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时候，祭出了兽牌。
  阿豨没想到自己只是一眨眼便换了个地方，等到发觉自己被林醉收进了兽牌，这才委屈上了。
  墨珣见状，“嗤”地笑出了声儿，倒也不问，只好整以暇地等着林醉开口。
  墨珣此时的姿态很是随意，单腿屈膝，与以往那个在徒弟面前端着架势的姿态截然不同。
  林醉将阿豨藏进了兽牌之后，这就将兽牌收起。才抬头，就发现墨珣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林醉：…………
  似是在自己答应了与他结为道侣之后，他便一直是这般做派了。
  林醉在心里想着：莫不是师父以往的淡泊皆是假象？此时的才是真实的他？
  “你究竟是，从何时起……”
  “从何时起想娶……”墨珣眼瞅着林醉脸色一变，赶忙改口：“想与你结为道侣？”
  “嗯。”林醉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好叫自己不要在墨珣面前露了怯。
  “这可就得，容我好好想想了。”墨珣低下头佯装深思，同时也将林醉放在茶案上的茶饼取了过来。
  茶案上的茶具很是齐全，而黑釉盏也有富余。
  墨珣将茶饼碾磨成末置于黑釉盏内，注入沸水，再行击拂。
  林醉原就心中忐忑，却不料墨珣反倒不慌不忙，倒显得他失了稳重。
  林醉向来是以师父为标杆，正是因为师父的严以律己，才造就了往日的林醉。
  现在……师父在林醉心中的形象俨然已经崩塌对只剩下碎石块了。
  墨珣运筅的声音连绵不断，时快时慢，“唰唰唰”的，一下一下就像是刮在林醉心上一样。
  点茶本就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事，墨珣此时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茶盏。
  从林醉的角度，已看不到原先存在于墨珣眼中的狡黠，脸上的表情也几乎看不清……
  像极了林醉记忆里的那个师父。
  充满了疏离与客套。
  十分难以亲近。
  林醉被茶案挡住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心里涌起了一股没来由的不适。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待“唰唰唰”的声音停下了之后，墨珣随意一个摆手，原先还在他手中的黑釉盏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到了林醉面前的茶案上了。
  林醉伸手去取，这才看到茶盏之中沫饽洁白，水脚未露，是为上品。
  细细品味，茶香四溢，齿颊留香。
  墨珣见林醉饮了茶，这才开口道：“应当是在炸了炼丹房之后吧。”
  闻言，林醉手下一顿，却又很快继续若无其事地饮茶了。
  确实，就是在师父炸了炼丹房之后，林醉才觉察到师父不对劲的。
  林醉没有一口气将茶喝完，润了润喉之后便将茶盏放回了茶案上。
  “为什么呢？”林醉的声音清润，恰如灵泉入口一般清冽，沁人心脾。
  “唰唰唰”的声音再次响起。
  墨珣的动作娴熟，原该是令人心宁气静的点茶非但没能让林醉心境祥和，反而让林醉心中涌起一股戾气。
  恨不得那恼人的“唰唰”声就此停下才好！
  林醉心念一动，脑子里的想法才刚刚冒出，就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墨珣身边且弯下腰，按住了墨珣运筅的右手。
  可谓是身体力行地让那恼人的“唰唰”声停了下来。
  墨珣：…………
  运拂时动作一停，这茶也就废了。
  墨珣干脆地停下动作，侧过头去看林醉：“此事说来话长。”
  墨珣是打定主意要将自己与林醉之间的因果透露给林醉的。
  两人之间的因果算是天机。
  墨珣这边由天道主动透露出来的，无碍。但如果墨珣想要将此事告知林醉，那便是泄露天机了，天道定是会降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