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41章
  “当年巧也是巧,家里以前闲得没事随便买的房子全给拆了。那段时间放学回家,天天躺钱上睡觉。我房间从床底到书桌堆满了钱,十几岁第一次悟出看破红尘是什么感觉。”伏城夹了一筷子肉,边吃边道。
  闻无眠:“……”
  好小众的文字。
  难怪感觉这人花钱大手大脚的, 无论是百万级的跑车报废, 还是从口袋里摸五六位数的医药费垫付,通通眼睛不眨一下。
  “这个资产,只要不碰股票不碰毒品,几辈子都花不完。”聪明如她,也有想象力贫乏的时刻。
  “哈哈, ”伏城一听就乐了, “确实,做人只要房股毒三不沾,就可以活得很潇洒。”
  鲜嫩的羔羊肉放进嘴里,嚼一嚼却索然无味,闻无眠无奈苦笑:“之前只感觉你不缺钱,但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伏城看上去也饿坏了,低头忙着吃饭,“你还有很多事我也没想到呢。”
  “比如?”
  “比如你情愿把巧克力给那个五颜六色的女生也不给我。”
  闻无眠:“???”
  她想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口中“五颜六色的女生”指的是在“数字电车”中的小玥:“那是一种穿搭风格,不叫五颜六色的。”
  “差不多。反正就是一种五颜六色的穿搭风格。”
  “……”闻无眠放下筷子,看着面前嗷呜大口吞饭的伏城。
  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居然会莫名其妙惦记一块巧克力的归属:“你想要的话, 我回头给你买两盒,收货地址直接写你家。”
  “那不一样啊。我想吃我自己也可以买。”他不假思索。
  “哪里不一样?”
  “……”伏城吃饭的动作停了一瞬,鼓着腮帮子陷入思考,片刻,再次低下头,耳朵红了一圈:“不知道。”
  ……
  q城在西北部,特色菜除了牛羊肉外,还有一些酸奶面食。很快,一桌子菜上得满满当当。服务员来做菜品口味调查时,伏城用他那双会放电的桃花眼把小姐姐逗得花枝乱颤,欢天喜地地说要再送他们俩一份小甜品。
  甜品上桌,伏城超给面子地极力赞叹。透明的玻璃盘子里装着一个浅粉色花瓣状的奶冻,他用一只没用过的陶瓷勺子戳了戳,奶冻q弹q弹的,玫瑰花香扑鼻。接着,他又从兜里掏出手机拍照:“真好看,拍个照,手机先吃。”
  拍完照后,他一边编辑朋友圈,一边把玫瑰奶冻推到闻无眠面前。闻无眠看着奶冻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有些舍不得把它切碎,也学着伏城的样子,用干净的勺子戳一戳它,看它□□弹弹摇头晃脑的样子。
  真好玩。
  伏城放下手机,静静看她微笑。
  须臾,闻无眠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小玥身上看见了我的过去,你信不信?”
  伏城愣住。
  “我初中时也是这样,作为班上最不好看的女生,连呼吸都是错的。每天一走进教室,就能听见专门根据我外貌编成的顺口溜。被男生按在桌子上打也不能还手,因为颜值即正义,我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给他们带来笑料,让他们的校园生活多一点和谐欢笑。在那个班级里,我是骗子、小偷、最会作弊的坏学生,无论遇到什么都只会耍小聪明,因为我的长相最不如他们心意。”闻无眠咬了一口牛肉,推测伏城应该喜欢吃这个,所以礼尚往来,把装着牛肉的盘子推向他。
  伏城没说话,定定看着她,看上去似乎有点难过。
  “但是都过去了,”她细细品味牛肉的清香,很无所谓地凉凉说道:“人要变得强大。过度展示自己流血的伤口,只会引来更多的苍蝇蚊虫。”
  “你不反抗吗?”伏城食欲全无,放下筷子:“我小时候就被欺负过一次,后面我出钱找了这一带混社会的大佬,把我们那校霸摁在地上一顿揍,从此那狗东西见了我都要鞠躬喊哥。”
  她记得伏城在绿色泡泡上写的出生年份是1996年:“我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六七年前还哪里有□□?早被扫黑的扫进去了。”
  “……”被戳到心窝,他喝口水的功夫,白开水都能呛进气管。急忙转身一阵咳嗽。
  “再说,我也没钱。”闻无眠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筷子:“家里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那时候我们都是学生,没有收入来源,父母留下的钱,有一分算一分,都要精打细算。从小学开始,最害怕的事就是听见哪一天老师要上公开课。因为公开课必须全班同一校服,而我买不起新校服。我们学校每学期出一种新的款式,我一套也买不起。每次都要提前一天被老师领着,拉去十几个陌生班级里,一个一个地借校服。我个子又特别高,很难借到正合适的,往往要麻烦人家提前两三天从家里带来一套。连老师也特别讨厌我,因为我只是个连一套校服一两百块钱也掏不出来的麻烦精。”
  “……”
  “上小学的时候,买不起自动铅,买不起老师要求的可擦性水笔。其他同学笔袋里随便一支笔的钱,够我一天的饭费,当时我看着他们把各种进口水笔铅笔乱丢乱扔、或者一脚踩在地上,都感觉自己跟他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能在家里把削尖了的铅笔头咬下来,再安在水笔的笔芯上。这样写起字来,至少不再是木质铅笔的样子,不会显得跟班里的其他人太格格不入,也不会有人笑我,为什么班上只有你不用自动铅。我还会在放学后故意留在教室,找那些因为粗心被主人遗留在地上的水笔,假装这是我的、假装我跟他们一样,也能买得起这些牌子的水笔,放在笔袋里……一个从小就非常害怕融不进集体的人,当然不可能强大到在受欺负的第一时间就和整个集体划清界限。她能做的,只有更加地放低身段去讨好,幻想只要她足够顺从,就能一边受着伤害,一边在集体里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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