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他这话夹枪带棒,指向性很强,闻无眠只觉得莫名其妙:“我预先准备了什么把戏?”
  自己在坐上赌桌之前,对赌局内容一无所知,就是想提前准备也没有条件。菲利克斯大可不必这么阴阳怪气内涵自己。
  “真的没准备吗?”他的笑容更加复杂。紧接着,机器人用碘酒擦拭过闻无眠的手腕皮肤,冰凉的触感摩擦过皮肤,带有细小且不易察觉的刺痛。
  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说不清为什么,在菲利克斯话音落下的一瞬,闻无眠感觉心里冷不丁空了一小块。
  她定定神,迅速忽略掉这股感觉。
  人体的血管主要分为动脉、静脉和毛细血管三类。去医院做抽血检查往往采集的是静脉血。但静脉血管在破裂后容易产生塌陷,出血量达到三百毫升后有自然止血的可能,不符合赌局长时间不间断的抽血要求。
  所以,如果自己没猜错,用来激活筹码的鲜血,会采用皮下更深的动脉血。
  机器人组装好针头和注射器,超过手指一半长度的针头对准闻无眠刚刚进行完消毒的手腕动脉,在倾斜了一定角度后,朝深处刺了进去。
  “嘶……”
  动脉藏在皮肤下非常深的地方,所以一针扎下去非常疼。在一浪跟着一浪涌来的细密疼痛中,闻无眠发现了奇怪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
  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尝试过“疼痛”的滋味了。
  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名为“疼痛”的感觉通通不翼而飞。
  甚至被天机牵连进荒山绑架案那次,几个混混对自己恶意如此明显,可自己从头到尾,居然没有发现全身哪个地方传来一点疼痛。
  连事后被送去医院检查,也没有检查出任何伤口。
  针头一寸一寸深入皮肤,痛感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陌生,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感觉到痛是什么时候。
  这正常吗?
  日常生活中,人很容易受到轻微外伤,比如手脚不小心磕一下碰一下,哪怕没有立即引起注意,后期在愈合过程中也会因为偶有不适而被发现,这就是为什么人会经常在身上发现已经结痂但自己没有印象的伤疤。她努力保持呼吸平稳,好让动脉的抽血针完全没入该去的血管。
  与静脉暗红色的血液不同,动脉血往往更加鲜艳鲜活。那根针在皮下左右试探,几乎要把血肉搅成一团。闻无眠皱着眉头,咬牙承受着手腕不断传来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动脉靠近骨头的原因,以至于她有种这一针直接扎在自己桡骨上的错觉。再加上动脉血管内的大量神经末梢被激活,痛感越发剧烈,她差点忍不下去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闻无眠咬紧牙关,额头冷汗遍布。不出意外,针头会一直插到赌局结束。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必须不断忍受这份绵延不绝的痛楚,并不断地在痛苦下思考、做出最理性的决定。
  菲利克斯也因皮下的动脉抽血吸了几口凉气。很快,两人连着针头的针筒里不断涌出鲜红色的血液。血液通过输血管,再被送入一只只透明的筹码当中,成为赌局的一部分。
  他按下桌边的计时器,里面传来“滴”的一声,913号赌桌上的赌局正式开始——
  鲜红色的人血被飞速抽出,输血管像浮在空中舞动的血蛇,第一枚透明的水晶筹码开始变红,空气中隐隐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锈腥味。
  闻无眠盯住手腕上不断往外抽血的针头。
  游戏表面上是看哪一方先输到体内剩下的血液不足以支持生命体征,但事实上,还有一点绝对不容忽视。
  那就是失血过多带来的副作用。
  从头晕发冷到虚弱晕厥,一系列的生理反应数不胜数,无一例外,都会极大程度地影响赌桌上玩家正常思考。由于血流不止而做出错误的决定,是一个必须要提前考虑在内的风险变数。
  菲利克斯把初始抽血速度设置为每分钟50毫升,相当于一次正常献血的速度。但尽管是随处可见的献血,每年也有很多人晕倒在献血站。所以每个人对失血的耐受程度也是不同的。
  闻无眠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印象中,由于机体的代偿功能不足以维持血压在正常水平,当失血量达到人体总血量的百分之三十就会威胁生命,而失血量超过百分之二十就会产生明显的不良反应,有些身体弱的人可能连这一关也撑不过,会失去意识直接休克。
  按照理想状态来看,失血百分之三十应该是头脑保持清醒的极限区域。
  自己的百分之二十和百分之三十失血线分别是880毫升和1320毫升,等于可以激活88个筹码和132个筹码,再往下,超过这个数字的下注和加注随时可能导致死亡,风险接近于无限大。
  而菲利克斯的失血线分别在1120毫升和1680毫升,也就是112个筹码和168个筹码。自己想要令他产生某种出血性休克反应,难度非常高。两人光是开局的本金就有36个筹码的差距。
  思索间,一分钟时间到,闻无眠和菲利克斯分别被抽走50毫升的血液,十枚鲜红色的人血筹码放上赌桌中央,在静置状态下有种惊悚的感觉。
  “初始筹码下注完毕。”菲利克斯拆开一副扑克牌,“接下来是发牌环节。”
  代表鸽尾式洗牌的“噼啪”声响起,闻无眠把目光移向菲利克斯的双手。他的洗牌手法非常标准,完美做到了两叠牌一张隔一张打乱,看来没在牌里做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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