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蔚舟虚虚拢着这人几根手指,摸到了他虎口处常年练枪形成的薄茧,上涌的温度贴着手心传递。
  有人说,牵手是比接吻更暧昧的存在。
  不必在昏暗的灯光下,流着泪撕开过去的伤疤,袒露无助与心酸,用脆弱勾连伪装成爱意的怜悯。
  十指连心,每一次牵手都是在触摸彼此的心脏。只需轻轻一握,距离便被无限消解。
  分明谁也没有用力,那片阻隔视线的海洋,却仿佛被人大力劈开,隐藏在海面下十分之九的冰山,终于露出真容,顷刻间化作生命洪流,流淌在指缝间,最后又汇聚在一起。
  江澜喉咙发干,靠着墙缓缓坐下。向来容不下一丝脏污的人,此刻毫不顾忌地任由自己触到地板,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女alpha 。没有刻意的示弱,也不存虚假的病痛,只有几分化成水波在他眼中流转的笑意,略微暴露撒娇的本心。
  门外的狐狸只轻微动了动手指,蔚舟这位书生便心甘情愿地顺着力道蹲下,拉平两人的视线高度。
  无数个夜晚里,狐狸趟过夜色而来,试探般踩上她的门槛,却又担忧自己化形的皮囊不够美丽、尾巴藏得不够严实,捂着耳朵悻悻逃走。
  可是小狐狸,倘若你走近一些,便能知道,我每日都准时等在书房,读着同一篇文章。
  两位能在觥筹交错中应对自如的帝国高层,此时却安静相对,只是当事人不觉沉寂——他们早已在对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剪影,再无需多余的言语。
  蔚舟心脏酸胀,想摸摸江澜的眼睛,却又舍不得挡住那缕专注的目光,最后只以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骨。
  这一点微不可闻的动作,却惹得江澜眼睛一热,避开对视往前扑去,将脸埋在她脖颈间。
  这回蔚舟撑住了,一手揽着他的腰,没有想上次一样跌坐在地。视线下移,也终于是一只完整的狐狸,一直藏着不肯示人的尾巴还乖巧地躺在她手心。
  那狐狸贴近她耳边,带着气音道:
  “等你有空,来我房间,我给你做饭。”
  “好。”
  始终交握的手开始用力,纠缠着挤进对方的指缝,直到十指紧扣。
  第26章
  联赛时间定在八月最后一个周末,蔚舟代表帝国亲自去了一趟赛场,既是安排驻军,也对资源点和医疗点等设置做最后的检查。
  以至于直到入夏一月有余,她才腾出空来赴江澜的约。
  两人刚刚互通心意,就异地了半个月,以至于相处方式至今毫无变化,只在通讯上多了几句问候。
  今日是夏日难得的暴雨天,雨幕稍稍抚平了空气中的燥意,街道上一尘不染。
  蔚舟在一个路口下车,和里面坐着的杜漳告别:
  “杜副官,下次见。”
  此次去赛场,联邦派了杜漳陪同,回程他却没留在联邦的驻军地,说是没看够帝都星的风景,又跟着蔚舟回了这里。
  杜漳眼疾手快,挡住她关车门的动作,问道:“你不回军部吗?”
  同行一路,两人熟悉起来,蔚舟觉得他哪里都好,就是爱管闲事这点不讨人喜欢。
  “我有点私事要处理,你回酒店吧。”
  她转身踏入雨中,身后的人却追了上来,将手里撑开的伞递给她。
  “过几天,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不是“想”告诉你,而是“要”告诉你,压根不是在问她的意见。
  蔚舟有点烦了,正想拒绝,话到嘴边,却敏感地觉察出眼前这个高大男人透露的哀伤。
  雨伞向她倾斜,水珠沾湿了杜漳半边肩膀,他只是笑着挡在她面前,带着苦涩和无力,有些执拗地阻止她前进。
  蔚舟手上带了力度,将伞推回去,自己退了半步站在雨中。
  “杜副官,联赛的事我们都交接的差不多了。没有工作的情况下,我不太想和同事联系。”她耸了耸肩,神情轻松,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见杜漳沉默,她抬手挡在额前,错身与他背道而驰,身后那道声音几乎哽咽,顺着风传进她耳朵:
  “抱歉。”
  蔚舟只是顿了一下,抬步离他越来越远。
  雨势有所渐弱,直到她走进花店,只余飘飘然的雨丝。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想要什么类型的花?我可以推荐哦!”
  店主是一位气质温婉的高挑女子,手上正给一束向日葵扎礼带,吩咐一旁的家政机器人给客人倒茶。
  “您可以四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花式。”
  这家店面积不大,却胜在店主审美高级,装修精致淡雅,用作展览的花束也颇具心意,其中不乏小众的野兽派风格。
  回程路上,蔚舟查了好些资料,对该买什么花心里有数。
  转了一圈,终于在梯形花架的最顶端找到了那抹蓝色。花苞绽放在最美丽的弧度,许是刚从外面抱回来,上面还沾着将落不落的水珠,冷调的白色与蓝色交织,清绝冷艳,与江澜的气质很像。
  店主见她感兴趣,上前介绍道:
  “这种玫瑰叫碎冰蓝,以白玫瑰打底,喷上大片蓝色染色剂。适合送给爱人。它的花语是,『我想将星空和大海一并送给你』。”
  江澜送的模拟景观器还在宿舍,偶尔会被她拿出来摆放,两只夹着对方钳子的小螃蟹,在湛蓝的海底自由游动。
  蓝色是blue,是because i love you every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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