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个家仆是主簿门下的家生子,刺史主簿的位置在州郡之内至关重要,除却刺史之外,他说的话举足轻重,这样的位置一般是由刺史让当地大族担任。
那家仆病了好段时日了,能用的法子都用过,却毫无办法。最后眼看着自己一条腿上的肉都烂光,连着主家嫌弃,要把他丢到城郊外的庄子上自生自灭。
家仆的亲人知道荆州城里有这么一个道人,连忙抬了过来送到门口。
晏南镜记得,那家子抬着人过来,还没来得及问来意,就当着一众人的面前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口里喊着求仙人救命。
阿翁出去看了一眼他的病腿,病情看着太过严重,还回来起了一卦,说命不该绝。着手给那家仆治病。治了大半年的功夫,那条烂腿竟然渐渐地好转,不仅人能下地走动,就连肌肤上的疮面也全都愈合。看着已经恢复的和常人没有太多区别了。
谁知道,突然有一天,许多持刀的兵士把他们家给围了。将阿翁给拖拽出去,因为她和杨之简年少,所以才幸免于难。
这年月说抓人就抓人,连个说法都没有一个。
幸好她让杨之简赶紧去那些,曾经被阿翁诊治过的高门大户里打探消息。
那些人受过阿翁的恩,也知道良医难得,谁又能保证自己和亲人可以一世无病无痛。不管怎么样,都可以用得上。
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阿翁才被放回来。
原因竟然是他治的主簿家的家仆,偷了主家的钱财,知道自己留着不安全,竟然趁着每次复诊的机会,偷偷的塞到了自家家里。
家里人口不多,平日里除了逢年过节会彻底打扫之外,并不会做过多的翻动。所以一时半会的竟然没有被发觉到。
那家仆偷窃事发之后,就诬陷阿翁,说是都是他挟恩要自己偷取的。而且钱财也都放在陈道人家里。
后面有个受过阿翁诊治的长史,下令将家仆严加拷打,最终家仆受不了拷问说了实话。那些钱财都是他自己想偷的,藏在陈道人家里,不过是想借个地方藏赃,就算事发,还能将罪名全数栽赃到陈道人的头上。
阿翁平白无故的受了一场牢狱之灾,虽然放了回来,但也带了满身的伤。
晏南镜记得从大狱里回来一个多月之后,阿翁把那些医书,以及看病用的针石以及各类药材,全数一把火烧了。
她那会儿急的要哭,她知道书籍这时候是多珍贵的东西,许多都是孤本,想要传播都只能靠一个字一个字的抄。
“阿翁,这样不是太可惜了吗?”
她问道。
阿翁摇摇头,“人心坏了,治好了躯体,又能有什么用处!”
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悲愤过后的冷淡,“医道说白了,终究只是小道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从此之后,阿翁就关门谢客,再也不给人看病了。
莫说阿翁已经去世了,就算还在,也不会给他祖母看病。
正说着,那边阿元已经提了个食盒过来。
看这架势,应该是给这俩送饭来了。
她对面前人点点头,打算先行离开。谁知道她才扭头,那人开口,“女郎一起吧。”
晏南镜诧异回头,见着他袖手笑道,“毕竟没有做宾客的,让主人留在一旁自己却大快朵颐的道理。”
第006章
晨风寒冽,他的嗓音混在凛冽的冬风里头,那份和煦也平白的减弱了几分。
晏南镜回头去看,年轻男人伫立在那儿,他个头足够高挑,样貌也足够好。即使着不合身的衣袍,却也另外一股清贵气度。
“郎君怕我家在早膳里头下毒么?”
她笑了。
晏南镜生的水雾一般柔软清灵的美貌,不似北方女子咄咄逼人的美艳,反而一股我见犹怜的温软柔情。带刀子的话从殷红的嘴唇里说出来,也有着楚地特有的绵软。
面前年轻男子笑了,没有半点被点破之后的恼羞成怒。
“女郎聪慧。不过女郎体谅我等的苦衷,毕竟现如今我等不得不谨慎行事。”
他牵起一抹笑,“我对女郎实在是没有半点冒犯之意。”
笑容在那张面庞上融开,将棱角的凌厉柔和了许多。
“没有冒犯?”晏南镜回看过去,神情里似笑非笑,“昨夜将军差点没把我府邸里弄了个底朝天,还没有冒犯?”
虽然生的柔软甜美的样貌,但是一张嘴却也是和样貌完全不同的尖锐。
那边的阿元走近了正好听到晏南镜针锋相对的话语。
阿元脸色吓得煞白,脚下不由自主的快走几步,想要挡到自家女郎面前去。就算到时候有什么事,有她挡着,那也是她先受着。
她才来得及从廊下下来,那身量颀长的男子抬手,阻止她前来。
这男子年轻,且气度不同常人。阿元对这种贵人有种天生的畏惧。那边男子一抬手,阿元脚步生生刹住。
她不敢上前,也放心不下女郎,只能站在那儿,焦急的望着。
“事出从权,我也是没办法。倘若我好声好气叩门。女郎是令人开门迎接,还是直接将我二人捆绑起来送到官府里去?”
他扬唇笑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郎君说错啦。”晏南镜轻轻抚了抚绵袍袖口缝的一圈儿雪白的兔毛。
“郎君如果要来的话,我等几个老弱妇孺,哪里等挡得住将军的赫赫武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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