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和她们两个不一样，我去哪个组，又不可能还有我能够左右的空间。树大招风，我既然决定要好好继续下去，这时候就应该乖乖等着新总教练的安排。”这不是早三年前就明白了吗？树大招风。如果说，因为亚运团体的失败无可原谅必须要有人背上黑锅，那么这口黑锅之所以会如此不偏不倚地扣到了第一组的头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木秀于林，才成了几乎人人都想落井下石的众矢之的。“别说我了，就是小棠，她的去向也棘手得很。粤省队的黄导今天下午会过来，为了把这件事敲定，小张导也要回省队了。下周上来，我们女队就彻底变天了。”
  “那我下午再过来陪你。”千言万语全化作一声长长叹息，见简秋宁皱了皱眉头似乎要发火，罗焕修越发攥紧了手指：“你放心。我不为别的，你上次说咱们在镜头前要格外注意距离，我也记着。只是荆南的那个约定，你虽然还不能践约，我却绝不能食言。女队局势纷乱，你处境不明，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我更应该站在你身边，陪你面对一切艰难险阻，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好。”
  何止是女队局势纷乱？男队何尝不是暗流涌动。“救火”之后罗焕修的奥运之路需要全盘推翻重新规划，又比如那个“体坛风云人物”，亚运世锦各得三金的罗焕修今年本为众望所归，男队最后提名的却是滕冉。
  所以简秋宁大大方方地点头。有时候，对一片真心最大的尊重，不是自以为为对方着想的拒绝和推辞，而是同历风雨的允诺。
  “那这样，小棠就跟我回省队算了。尤导的执教水平也很高，本来也完全够格进国家队了。省队选手能参与大赛选拔这条规矩绝不可能废除，到时候奥运选拔，有粤省队支持，机会还是有的。”
  张卉琢磨几天，还是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实在是现在队里这几个训练组，五组六组力弱，还分别“收留”了沈缘初和付天怡，不太可能再把任小棠这颗最大的种子交托给他们；可二组行事偏激，三组自顾不暇之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发生丢卒保车的事，把她留在队里实在不能放心。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个办法，看着不妥，却能最大限度保全任小棠平安到奥运。
  “我想留在国家队。”
  安静端坐在椅上的任小棠决然抬起头。
  “我想好了，我想去，陈导组。”
  “你！”
  张卉拍案而起，就连一直沉心静气的章龄都无比震惊地看了过来，眼中怒火隐现。
  “小张导别生气。若是我今年十四岁，马上面临着上大赛，我应该也会作这样的选择。”
  “秋宁，你……”一句谈不上劝慰的话就把张卉说得哑口无言。任小棠不知道那些弯弯绕，不知道陈松涛阴暗险恶的真面目，她只知道以后比出更好的成绩才能扬眉吐气，只知道以后二组就是队里最优秀机会最多的教练组。其实，简秋宁当年不正是和任小棠作过一样的选择吗？这不是不懂事不知感恩，而是，对她们而言，自己的体操事业永远放在第一位的本能。
  “既然小棠都这么说了，那还是听她自己的吧。留在国家队也好，明年有第一届世青赛，也是个在国际上亮相出头的好机会，比到奥运年直接面对选拔的好。”章龄叹了口气：“黄导，小张，有秋宁在，能把她照顾好的。”
  “是是是，我也还是以小棠的意愿为重。”黄树言点头不迭，人都有私心，他当然还是更盼着任小棠能留在国家队的，不管明年后年，出国比赛的机会总要多很多，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黄导，还有君君的事情，我……我也在这儿替她说句话。”
  在这个运动员的调入调出还未明确的当口，十六岁的李竹君递交了退役申请，黄树言这次来队里也是想劝她回心转意，可惜毫无收效。
  “全运金牌亚运银牌，君君这个成绩，已经是为体操尽心尽力，只是运气欠了一点。她想选择开启新的未来，早了一些，但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粤省队人才辈出，高平两项的厚度相当强大，也不是非得要有她一个，就请黄导放她一马吧。”
  “唉！哪里就到了这种程度。”
  黄树言一拍大腿。他还是不想答应的，然而，李竹君仿佛一触即碎的模样，还有简秋宁和从前的神采飞扬截然不同的憔悴在眼前交错重合，让他再说不出一点反驳之语。
  简秋宁也没再说什么，脉脉闭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昨日送安辰和胡导离去的情景。
  “宁姐，我真的没有生章导的气。我以前确实相信他们说的，觉得章导很坏，做什么事都只考虑自己组的利益，被换下来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可是团体赛那个情况，我看到美国队那么厉害，你们又那么步步紧追，我就懂了，真的只有你们五个人组合在一起才能和她们较量，我的实力，确实还欠一点，这是为了团体成绩好。”
  “再说，不尝试，谁又能知道结果会怎样呢？我也后悔过，如果我去年没有想那么多，选择了进国家队，说不定我的6.5就会成功率很高，我就可以上世锦赛。但我也可能适应得不好，可能受伤，或者还是学不会那个连接。我们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能做现在自以为最好的选择。我现在就是信任，回省队会比临时硬插进国家队来，还要花很多磨合更适合我。所以……就这样啦。回去我也会继续努力的，宁姐，咱们明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