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别逗他了。老杨抽下最后一口烟,松开手,烟头落地,在鞋底滚了两滚,碾灭了火星子。他拉开车门,解释一句,刚那段路不平,这车老,怕再掉坑里就没停。
是有这个缘故,但让一口气开出来是倪冬的主意,老杨怕大晚上把人吓哭了,倪冬说不会,两人打了个赌。
倪冬赢了。
第五章
覃成坐回原处,车重新发动,老杨打开电台,入耳一首舒缓的经典老歌,气氛没有先前那般沉闷。
回到家,厅里门半开着,风一吹,打在门框上来回响。覃成走进去,打开灯,在角落木柜里翻找起来。最底层存着不少老照片,有些没过塑,沾了水渍污垢,已不太看得出原样。
有张双人合照上也留了污,模糊不清,但能看出上头是一对年轻男女,模样俊俏,都戴个大框墨镜,烫着时兴的卷发,很是登对。
在二十出头的年纪,覃厉峰外出闯荡,结识了一个在夜场上班的女孩。两个好皮相的年轻人互相吸引,浓情蜜意谈起恋爱,可惜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终以女孩不辞而别宣告结束。
覃厉峰消沉了一段时间,经常喝醉了骂那女孩傍大款,骗感情。后来他也交往了不少女孩子,走马灯似的换,年复一年,男女关系愈加混乱,很不像样。
许多时候,男人喜欢将错处归结到女人身上,为自己不如意的生活开脱,覃厉峰就是这般。
那张照片背面,洇开的笔迹隐约有个冬的字样。覃成注目端详,努力回想很多年前某个模糊记忆,可惜时隔久远,几近于无。
午后天清气朗,树上知了呱噪,持续重复着一个调子,不知道歇歇,叫得天儿越显燥热。
过了饭点,鸿旺饭馆前厅就覃成一个人,在把洗好的餐具放进消毒柜。徐进鹏大喘着气从外头进来,满头满脸的汗,凑到冷气出风口底下,抖着t恤下摆扇凉。
覃成接了杯水递过去,大热天的,瞎跑什么呢。
嗨徐进鹏接过水一口气灌下,缓了缓说,撞上姓张的那帮孙子了,追了我半条街,差点给我跑吐喽。
又招他们了?
没有。我你还不知道,打不过该认怂认怂,哪儿还去招他们。徐进鹏走到饮水机旁自己续水,右胳膊牵扯了下,疼得他呲牙倒吸气,妈的故意找茬,牲口样的一帮人。
行吗你这,看看去?覃成提过来一把椅子,放徐进鹏跟前。
扭了下,没事儿。徐进鹏挨着椅子坐下,对了,前两天你问我那事,我打听了。原先在巴湾大货场,何兆坤不是服装厂的装卸工么,那厂子就是倪冬她家开的,听说何兆坤还是她老公一什么亲戚。
汪露早年做些偏门生意,跟各色人等打交道,消息算得上灵通。她是棋牌室的常客,徐进鹏在她跟前混了个脸熟,打听事没费什么劲。
何兆坤住院的钱不都倪冬给拿的,那么些呢,关系远不了。徐进鹏狡黠一笑,突然冒出一句,你单看那个倪冬有多大岁数?
问这个干吗?
猜一下呗。
覃成凭感觉答:二十六七?
知道她老公多大吗?徐进鹏拿手比划着,快六十一老头。
老头可有钱了,又没儿没女的,那个倪冬十年前就跟他,熬到去年老头死了,留的家底都成她的。听说两人感情挺t好,老头肝癌,她陪着到处看病,最后人躺床上快不行了,是她端屎接尿给伺候走的。
徐进鹏接着说,汪露也挺逗,话里话外一股子酸劲儿,看不上人家跟个老头,又眼红人有钱。说什么倪冬小不了她几岁,家里没有老的小的需要照顾,一个人又有钱又自在,跟对了人,没白瞎。
人没了生意总得有人管,她也不是咱这儿的人,怎么上这边来。开的那间服装店看着也不景气,吃饭大约都指不上。那样子像镇上一些拆迁大户拿自家铺子随意做个买卖,图个消遣,不指望挣钱。
说是躲债。老头外面欠钱,有些上了年头的糊涂账,她不想认呗,把老头留的厂啊铺子啊,转的转,卖的卖,都脱手了走人。还有老头的生意也有不太正当的偏门,钱说不上多干净。徐进鹏也不确定,反正汪露是这么说的,真假不知道,管她呢。
你那个堂叔也给他家拉过货,应该知道不少。之前覃厉峰开大车跑长途,在巴湾大货场一带接活,常给服装厂接送货。
是么。覃成走回消毒柜前,继续摆放碗碟,还说什么了?
你不会又要赶着去攀个祖宗讨好,指望姓何的被你感动了良心发现?行不通!徐进鹏痛心疾首道,你在何老头跟前亲孙子样的伺候,管用吗?屁用没有。
覃成低着头,默默做手上的事。
你真确定事儿就何兆坤干的,要不是的话,这不瞎忙么。
应该有同伙,一个人没那么周全,但何兆坤肯定知情。
要我说围着姓何的忙活大概率白搭,你不是要考警校么,出来找人门路多些,按这法子来要靠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