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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覃厉峰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回身到床沿坐下,点了根烟抽上。杜晓梦从他手里拿过烟,衔一支在唇间,俯下身,烟头对着烟头借了火。
  没听说吗,对烟死老婆。覃厉峰没心思和她玩这种暧昧。
  杜晓梦一摊手,很无所谓道:跟我有关系么。
  覃厉峰盯着她哧笑了声,两大口抽完烟,摁灭烟头起身,昨晚那羊蝎子不正宗,回头带你去吃地道的。
  好啊。杜晓梦目送他走出房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天气逐渐转凉,杜晓梦时常找倪冬打牌,每次都能赢不少。
  第十章
  他酗酒,赌博,坐过牢,男女关系混乱。倪冬不自觉看向杜晓梦肚子,对着还是平坦的小腹想象一番,末了出声说道。
  我知道。杜晓梦看上去不太有所谓,我不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好的能轮着我?
  两人站在露台上,深秋里夜风冷瑟,头发被吹得四散开,倪冬收回目光,转向楼下昏暗的街道。
  跟覃厉峰还能有个地方住,他那新房子挺像样,以后走一步算一步,瞎他妈过呗,总归饿不死。他心眼不算坏,也到了这岁数,该玩该闹的都经历过了,再差还能差去哪儿?杜晓梦紧了紧外衫,自嘲地笑了下,我这么说你心里肯定笑话我,他不是个过日子的人,但我这样的,能找到差不多点的也就他了。
  倪冬脸上还是一贯的冷漠,眼中却飘忽着迷茫不定,他要不管呢?
  不为他,单为肚子里这个,以后我也能有个依靠。你不知道,我这种没爹没妈,吃百家t饭长大到处漂着的人,特想能有个自己的家。杜晓梦想象着,满心柔和期待,丫头小子都好,我都疼,活着能有个盼头。我手上存了点,真到那地步,不至于吃不上饭。
  倪冬没去拆穿她话里立不住脚的设想,心上松一口气,仅有的一丝负罪感消失殆尽。
  他知道了吗?倪冬问。
  还没。杜晓梦心里盘算着,现在不是时候,不给他知道,等月份大了再说。
  事情超出倪冬预想,但不是坏事,她想。
  大概是衣服穿得少,在风口吹久了受凉,晚上倪冬烧起来,前半夜身体发冷直哆嗦,后半夜浑身涨热,头疼得似要裂开。脚步虚浮走去烧水,水开下肚,躺回去闷了一觉,天亮醒来身上发着汗,人好受了些。
  不想天黑身上又烧起来,头重脚轻浑身没力,她强撑着从床上起来,裹上厚衣服出门。
  换季流感,石塘街南边的诊所满是人,倪冬看过医生,交钱拿了药,挂上点滴。面前有对年轻夫妇,一个怀抱哭闹不止的婴儿,一个举高输液瓶,站着哄了许久,小孩渐渐安静下来,他们顺势坐回座位上。
  输液架上挂了三大瓶药,倪冬没太敢睡死,眯上一会儿,睁眼看下输液进度。再次醒来,她迷糊着眼抬头,药水似乎降到瓶口处,白炽灯晃眼,看不分明。
  刚要起身瞧个仔细,忽听身旁一声,该换药了,我去叫人。循声望去,视线与覃成对个正着,他朝她略点了下头,转身走开。
  诊所只有一位老医生和一个年轻的帮手,正是忙的时候,小姑娘在给人调雾化机,期间不时有人来找她,覃成是其中一个,他等在跟前,待她手上一空,领去给倪冬换了药。
  输液室后方角落有两张小床,王秀瑛坐在离倪冬近的那张床上,手背刚拔了针,捧着杯子小口喝水。覃成蹲在地上帮王秀瑛穿鞋,等她喝完水,给罩上大外套,拉起帽子,戴好围巾,王秀瑛被裹得全身上下仅露出两只眼睛。
  倪冬侧目,看着覃成背起王秀瑛,稳当地迈步往外走,那个护士小姑娘帮着打起门帘,一老一少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她手上捧着个一次性纸杯,水还冒着热气,温度稍稍偏烫,病时喝着倒刚好。方才覃成端着两杯水经过,递了一杯给她,一杯给了王秀瑛。
  一瓶半药水输进身体,一整杯热水又下了肚,倪冬站起身,自己举着药瓶去厕所,出来见覃成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立在她座位旁。他也看见她,大步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瓶子举高,倒流出的一长道血慢慢返回去。
  诊所里打好点滴的陆续离开,座位空出大半,倪冬坐回原处,靠在椅背上,面容困倦。覃成坐在她斜对面,隔开一个空位,抬眼就能看见输液进度,又不至于面对面紧挨着。
  你睡吧。覃成指了下输液瓶,对倪冬说,我看着这个。
  倪冬有些呆愣地看着他,没应话,也没精神去思量这个去而又返的人是何用意,眼睛倒是很快闭上。
  再次睁眼,诊所里仅剩零星三两个人,对面那个还在,手捧一本小册子,神情专注地看着。他身穿单薄的蓝白校服,里头那件白色t恤的领口洗得有些发毛,脚上的运动鞋也是,但一身整洁合体,很显干净清爽,丝毫不局促。
  药效见力,身上轻快不少,迟滞的大脑逐渐清明,恢复平日警惕,倪冬注视着对面那道安静的身影,心中恶意又现。
  默背完一页单词,覃成一抬眼,撞上对面那道审视漠然的目光。他视线往上看向输液瓶,瓶口还有一小圈液体,于是起身,对倪冬说:还得十来分钟,再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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