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倪冬很快赶到,杜晓梦开了门,站回沙发上,抬手在吊顶凹槽里摸找着什么。她指挥倪冬搬来张椅子,脚跨到椅面上找另一边,不多时摸出个黑色塑料袋,里头包着一捆钱。
我知道他防着我,钱藏起来不让我看到。杜晓梦哼笑了声,我十六岁出来混,十多年了,多少也是见过钱的。当初下决心要过回踏实日子,堂堂正正的,没心去昧男人这点钱。她把钱数了数,装进包里,怎么说也好了一场,这钱拿去救命,对得起良心。
杜晓梦连夜去赶飞机,她走后不久,安安哭起来,倪冬探了下尿布,干净的,把人抱起来哄,哭声还是不歇停。
水烧开的沸腾声和婴儿持续高亢的哭闹声让倪冬愈发心慌,倒奶粉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好些撒到了桌上。
奶瓶清空,得重新泡一份。
第十六章
撞人的是个醉汉,住在城郊破民房的无业混混。覃厉峰后脑重伤不省人事,开颅手术过后一直未醒,情况很不乐观,后续治疗费用高昂。
带去的钱很快花完,杜晓梦把人交代给护工,飞回去筹钱。
安安被照顾得很妥帖,吃好睡好,身体壮实了一圈。倪冬给安安换尿不湿,动作已很熟练,杜晓梦一刻不离注视着安安的睡颜,疼惜地轻抚她的小手。
把宝宝换下的衣物拿去洗衣机,倪冬洗干净手,忙了一天,得闲在阳台吹风。杜晓梦也过来,同她一起看夜幕下万家灯火,温馨热闹的一户户人家。
实话说,他要是一直醒不来,我没办法管他。现在也就是把房子卖了给他治,治到什么程度看他造化,别的我也顾不了。杜晓梦坦言,最多给他先垫上些,等房子卖出去,该我的我拿,其它的我不盯着。
房子卖了,你跟安安住哪儿?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的落脚地方,这是杜晓梦在这段关系里少有的指望。
原先住哪儿还住哪儿呗,又不是非得大房子才能住。大概原本就没依靠男人的想法,杜晓梦心态倒不差。
天空滚动着厚重乌云,倪冬抬头望去,没说话。
他家里没亲近的人了,那个侄子也不是亲的,是他堂哥还是什么人的小孩,隔挺远呢。但我想好歹是亲戚,这事得跟那小孩说一下。杜晓梦突然想起来,好像念高三呢,考没考完现在?
考完了。都到六月底,早考完了。
考前那几天,正值杜晓梦住院,倪冬每天过去帮忙,有次车子绕远路经过镇上中学,她看到校门口挂的横幅,这才想起覃成,顺手发去鼓励的话,收到一句简短的感谢,之后两人各忙各的,再没联系。
次日,倪冬给覃成打电话,要说覃厉峰的事,对方手机一直打不通,于是直接到覃成家找他。
小院门锁着,里头没人,安安静静的,大黄狗也不见了。
原本倪冬没多在意,到下午时候,还是联系不上覃成,她想了下,出门去了棋牌室。
找覃成啊,他上云城去了,跟好多寻亲家长一起去的,在山沟沟里,有时候是没信号。徐进鹏说。
倪冬问:去几天了?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徐进鹏摇头,听他的口气,可能要一直在外面找了。
一直在外面?倪冬不解,不还得上大学呢?
你不知道呀。徐进鹏看着倪冬说,他都没考试,怎么上学?
见倪冬完全不知情,徐进鹏一一道出,张威那个牲口养的,高考那天在路上堵覃成,把人弄到后山小树林里绑一天,还把他家那只大黄狗给药死了。
人没去考试,学校老师联系不上他,急得都报了警,我也跟着到处找。晚上他自个回来了,一句话都没有,警察问他也不说。
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屁用!张威亲叔叔在市里当个挺大的官,他家在咱们这儿横着呢。就去年,张威他们那伙把人腿打折了,赔点钱完事,能有t什么?
徐进鹏接着说:那天晚上我看覃成不太对劲,没敢放他一个人待着。开始他也不跟我吭气,守着大黄狗看了好久,拿旧衣服给它裹上,出去挖个坑埋了。回来之后也是闷声做自己的事,问啥都不说,到十点多快十一点那会儿,可能看我确实着急上心,终于把事说了。
我听完当场就炸了,要叫人去干一架,他拦着,让我不要跟疯狗较真,说他状态也不好,考不出个啥,以后也能一门心思找他妹妹。后来又聊了挺久,他叫我早点回去,我看他差不多缓过来了,跟平常没两样,操心一天也累得不行,就走了。
回去想了想不对,按覃成那性子这事没完。果然!徐进鹏一拍桌子,你猜怎么着?
倪冬看向他,专心等着听下文。
张威那怂蛋让人给吓傻了,是真傻了,家里又是送精神病院,又是找神婆做法,到现在都没好呢。
倪冬听了倒不意外,他做的。
徐进鹏嘿嘿一笑,谁知道呢?大晚上谁看见了?张威那牲口喝到假酒神经中毒了也说不定呢,自己迷迷糊糊逛到山上乱葬堆里,刨个坑,跟死人躺一块,酒醒了给自己吓着了,跑下山腿软又掉河里,再扑腾一通,没胆儿,人就糊涂了呗,一点都不经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