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兴越,你觉得我刚说的林家姑娘怎么样?”
  他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带着某种与内心极度撕裂的假面感,扬起了诡谲莫测的灿烂微笑。
  “母亲介绍的,当然都是最好的。”
  只有那沉凝的漆黑瞳眸,彻底透不进任何一丝光亮。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温子溪,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如坠冰窟。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因果是什么了。
  第36章 荒村新娘(7)
  风尘仆仆的傅兴越分别了恋恋不舍的母亲,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沉重的房门将外面的灯光隔绝,只剩一室漆黑。
  傅兴越脱下了他身上的衣服。
  鞭痕、殴打、电机……
  阳魂不惧黑暗,温子溪便直接看见了傅兴越身上的伤痕, 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
  傅兴越警觉地转身。
  在诊所里待了三个月,他已经养成了极为警惕的性子。
  因为稍有不慎, 他就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遭受殴打和辱骂。
  他就这么直直的撞上了少年湛蓝的眼眸。
  两个人同时呆在了原地。
  三个月来,无数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无数次离自己而去的倩影突然出现, 傅兴越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子溪, 眸中不含一丝情绪,冷得吓人。
  “我是在做梦吗?”
  他倏地冷笑了一声。
  “还是我还没有从诊所里出来?”
  傅兴越神经质地歪了一下头, 一步一步上前:“或者这又是表叔的什么试探?”
  温子溪呆呆地望着傅兴越胸前一道几乎贯穿前胸的鞭印,心中揪起:“你……”
  “你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傅兴越骤然激动地掐住了温子溪的脖子, 金铃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我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明明是我的梦, 却还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温子溪被他吓得挣扎起来, 哽咽出声:“我、我真的不知道……”
  大手力度大得惊人, 少年白皙翠色的脖颈被抓出显眼的红痕, 艳得刺目。
  湛蓝的眸子因恐惧而漫起水雾, 泪水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傅兴越的手背上,仿佛烫到了他,他猛然惊醒般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目光死死盯着温子溪脖子上的痕迹。
  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象征着死亡的印记。
  他差点杀了少年。
  傅兴越立刻慌了神,下意识道了歉:“对、对不起, 我不是,我错了,我没想伤害你的,我、我……”
  他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三个月不断和自己的意志、和外界的痛苦作斗争的时间,他被困在阴冷漆黑到没有一丝光亮的逼仄地下室里,一遍一遍的被迫面对灵魂拷问。
  灵魂像是被撕扯成两半,一半不停地对他发起质问,另一半则在质问中逐渐沉沦。
  他说:“不是的!!”
  “回答错误!要同意我的问题,惩罚加一次电机!”
  “同性恋是不是种病?!”
  他虚弱无比,还再说:“不是!”
  “再打!”
  “你这样冥顽不灵!屡教不改!对得起你的母亲吗?!!”
  傅兴越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崩溃出声。
  “对不起……我错了……”
  于是之后的三个月,傅兴越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和“我错了”。
  所有人都在逼他变回“正常人”,没有人真的在乎他真实的感受。
  在“正常”与“不正常”之间,他的内心重度撕裂,心如刀割,是比治疗更钻心的痛。
  甚至觉得自己这三个月的抗争就是个笑话。
  “同性恋是不是种病?”
  这样的问题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直至意识模糊,直至下个天明。
  他想说:“不是的。”
  而事实上,他对只能沉默以对。
  但这个答案,显然并不能让表叔和母亲满意。
  度过了噩梦般三个月后,表叔站在他面前,再问:“同性恋是不是种病?”
  他内心挣扎的发出提问。
  同性恋真的不是病吗?
  傅兴越不知道,可周围所有人都告诉他,是的。
  最终,他麻木地垂下了头。
  “……是。”
  傅兴越终于屈服了。
  少年也永远的死在了他的梦里。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
  傅兴越魔怔般不断呢喃,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说过无数次,瞬间就能脱口而出的口头禅。
  “可是只有你不存在了,我才正常了。”
  傅兴越崩溃地捂住了脸,如同一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面对少年的困兽。
  温子溪捂着脖子,有些明白傅兴越为什么会想杀他了。
  他的内心实在太苦了。
  在长达三个月的折磨里,少年在他心中已然代表着所有的“不正常”。
  而他必须做一个“正常”人。
  只有当一个“正常”的人,他才能够按部就班的,按照母亲期望的样子活下去。
  可只要温子溪活着一天,他忍不住动心的每一次,都意味着他的“不正常”,意味着生活即将脱轨。
  每天都在这种精神折磨之下,傅兴越的神经如同时时刻刻绷紧的细绳,岌岌可危。
  濒临崩溃的他忍不住产生逃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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