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周围的环境很暗，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异能力散发的光辉成了唯一的光源，透过淡金色的亚空间看见的是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处的风景。
  没有天空，大地，建筑物，他们站在亚空间里，像是在虚无中随波逐流的漂浮天体。
  森月音叹息道：“阿蒂尔，你依旧不肯放弃，是吗？”
  回答他的是兰堂缓慢闭上的双眼。
  淡金与纯白的文字光带同一时间绽放。
  世界在溶解。
  随着无言者的高歌，温度直线上升，转瞬之间到达了上千度，金色的颜料流淌下来，露出褪色的天空。
  和先前转化的凭空消失不同，在场所有人能清晰看见周围的一切在融化，建筑，大地，甚至肉眼不可见的微观世界，都在接触的瞬间焚烧，蒸发，化成虚无的白烟。
  他们出来了。
  没有一个人高兴。
  周围的房屋开始剧烈晃动。
  他们一无所知，仿佛掉入了地心深处，感观一瞬间被剥夺，声音，听觉，视力。
  “那是什么？”
  异能特务科的监测室，种田山头火目光注视着一片花白的屏幕，设备在异常值飙升至无法测量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宣布报废。
  没有一个人移开视线，大脑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心中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者”这句话的意思，那是纯粹的力量交锋，是普通人和异能者永远无法涉足的领域。
  夏目漱石没有离开，这个日本传说中异能者阻止不了混乱，只能坐在后方等待结果。
  灾难发生的第三秒，巨大的气浪以爆炸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掀倒无数树木建筑，连远处的横滨海岸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停起伏，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趴下！！！”
  时刻关注这边的侦查人员看见这一幕，立刻高喊道。
  危险来临得太快，他的声音过于微弱，哪怕及时提醒，仍有许多正在撤离的军警治安官以及横滨民众来不及反应，被气浪席卷。
  处于制药会社顶楼的藤原雅纪看着远处燃烧的球壳，深深叹了口气，莫名有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拿出了保密机，视线反复在几个名字上徘徊。
  最后，他闭上了眼。
  泛着冷白的墙壁，幽长深邃的走廊。
  这里是哪里？兰堂想着，脑海自动浮现出答案，是日本国防军秘密研究基地。
  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匆匆走过，其中一个金发青年，拥有着清澈的蓝色眼睛。
  “保尔……”
  兰堂看着“他们”推开实验室大门，一个巨大的容器映入眼帘，一个橘发的小孩漂浮在青黑色的液体里，让他明白了这是什么时间节点。
  虚弱的心跳和逐渐冰冷的身体告诉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但如果在此之前能弄清楚，他的亲友为何离他而去
  是背叛。
  孤寂的黑暗中，幽灵终于想起了往事。
  他的搭档，保尔魏尔伦举起了枪，对准他的后背。
  为了一个连面都还没见过的人工异能生命体，魏尔伦背叛了搭档，与祖国。
  他看着自己数次企图将亲爱的搭档拉回正途，无一例外地被拒绝了。
  心里不是愤怒，而且疑惑。
  我的亲友，你为什么会做下这个决定？
  是背叛啊。
  孤寂的黑暗中，幽灵终于明白了原因。
  他曾经那么深切地希望，祝福，保尔的诞生。结果证明他错了，那些不断肯定的话语，只是一个男人的自以为是，是时时刻刻提醒他非人的诅咒。
  直到意识到这一点的前一刻，他都没有放下居高临下的傲慢，一直在以人类的身份进行劝说，实际他根本没读懂心中的孤寂。
  对保尔是这样，对中原中也亦是如此。
  “真是遗憾啊……”
  他明白得太晚。
  鲜血抑制不住地从伤口流下，高温灼烧过的地面是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剩下。
  阿蒂尔兰波躺在地上，没有半分对死亡的恐惧，涣散的瞳孔里映着太阳。
  保尔，你是否也曾渴望过我的理解，如同现在，我渴望你的原谅一样。
  ……
  “啪嗒”
  是碎石砸落的声音。
  森月音推开压在身上乱七八糟的杂物，勉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坐稳。
  发生了什么？
  他的思维处于遭受巨大震荡后短暂的断片中，明明现在是白天，太阳热烈地发白，视野里却泛起大片黑暗，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
  好累，好晕，好想睡觉……
  他刚刚干了什么？哦，启动了法国的「歼灭武器」。
  哈哈，炸都炸完了？没他什么事了，睡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吧？
  啊，对了，还有阿蒂尔。
  要不是因为他，森月音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现在还要他爬起来救！
  理直气壮地把锅甩了后，森月音睁开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没关系，他可以用异能监测……尝试一秒钟后，他放弃了，头太疼了感觉要晕，还是先治疗自己吧。
  首先是短路的大脑，随着神经系统恢复，他看见一个小橘毛蹦跶到自己身边，满脸焦急地伸出手不断在面前挥动，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