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也好。”云疏月此时没有刚出发是的兴头,有些恹恹的。
  她许久没有骑马,今日骤然骑了这么久,浑身就跟要散架了一般,心底生出些悔意来,暗骂自己为何要拒了那些年轻小镖师的好意。
  身旁的野花没兴致采了,溪水也不想掬了,云疏月只想快点到达灵泉寺,好好泡上一个热水澡。
  然而当她在灵泉寺山门下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上山阶梯时,云疏月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
  虔诚梯,一步一祈祷,一梯一普度。
  云疏月按下自己想要雇人将自己抬上去的念头,栓好马后与桑麻一同虔诚地踏上阶梯。
  九百九十九级阶梯,云疏月每踏上一梯就会在心里念一遍自己的心愿。
  一共九百九十九次,都是同一个心愿。
  “信女云疏月在此诚心祈愿,愿哥哥云繁星早日远离吸血父母,从此拥有美满人生。”
  终于走到寺门外,云疏月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去了大雄宝殿,添香火,捐香油钱,带着十足的诚意跪拜,这才跟着小沙弥去到后面的寮房。
  灵泉寺是大晏王朝的国寺,除了天家祭祀祈福之类的大日子外,寻常日子都是允许百姓前来的。
  月影幢幢,给本就庄重的寺院前院增添了一抹静谧,穿过一片竹林,再跨过一道垂花门就来到灵泉寺后院。
  后院简朴,是僧人们起居的地方,也有一片专门给香客留宿的寮房。
  桑麻随着小沙弥去取斋饭,云疏月留在寮房内。
  她放下包裹后就在床上躺尸,一动不动。
  云疏月看似人在床上,实则灵魂已经出走有一会儿聊,好似身上每一块地方都不是自己的。
  闻着寺院内的檀香,她只觉眼皮重如千斤,眨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连意识都飞到云端去了。
  云疏月睡着了,不知道隔壁的寮房也来了两位香客。
  “公子,如今咱们都是流放名册上的人,若是被人发现我们的踪迹可是杀头的大罪,南下筹措资金一事十分复杂,公子打算怎么做?”
  安顿好老侯爷他们之后,雁书就快马加鞭赶过来与沈酌会和。
  二人正打算去南边最富有的沧州。
  沈酌坐在禅台之上,闻着檀香闭目养神。
  “利用假身份掩人耳目即可。”
  “什么身份?兄弟?”
  “不。”沈酌缓缓说道,“夫妻。”
  “夫妻?”雁书音调都拔高了不少,上下打量了自家公子一眼,“公子,您这身量体型也不适合扮作小娘子啊。”
  沈酌睁眼,定定地瞧着雁书。
  纠正道:“是你为妻,我为夫。”
  “我?我,我为……”雁书一张脸愁成了苦瓜,“公子,您就别逗我了,我这体格也不合适啊。”
  “众人皆知,沈小侯爷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小跟班叫雁书。二人形影不离,出生入死多年。你跟我说说,除了一男一女的身份搭配,有哪种两男子的身份搭配不会招人怀疑?”
  雁书答不上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沈酌嫌弃地蔑了他一眼,“但凡有别的人选,我也不想让你扮作我的妻子。”
  许是那嫌弃的眼神实在太过浓烈,雁书的自尊心被狠狠刺痛。
  “我哪有那么差?”
  “你不差,是我差。”沈酌慢慢又闭上眼睛,“是我眼光差。”
  雁书:“……”
  是是是,您眼光好,您眼光好那您怎么每次送礼物给夫人时,夫人都说心意领了东西却一定要您退回去?
  多温柔的夫人啊,在那个时候竟然连慈母都不肯做了。
  啧啧啧。
  雁书腹诽完自家公子后,看时辰也不早了,贴上胡子出门去领斋饭去了。
  这一觉云疏月睡得并不沉,无他,饿的。
  迷迷糊糊之间云疏月被一阵什么声音吵醒,仔细一听,好像是隔壁传来的。
  掀桌子摔凳子的乒里乓啷没完没了,拆寺庙啊?
  云疏月想翻身下床,浑身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旁边的声音愈演愈烈,给她起床气都给逼出来了。
  “佛门重地,我非得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户,敢在佛祖眼皮子底下撒野!”
  云疏月咬紧牙关起身,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一个什么玩意儿从隔壁寮房里飞出来。
  定睛一瞧,是个黑衣人,腹部插着一把剑,血流不止,竟是死了!
  原来隔壁不是在拆寺庙,是在杀人!
  云疏月的瞌睡瞬间吓没了,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可她还是强撑着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云疏月这间寮房在最里面,要出去就得经过隔壁那间寮房,跑是跑不掉了,只能先躲起来。
  她不想死。
  云疏月边躲边想,要是今早听秦公子的话留在莳花居就好了,这外边果然时局动荡不适合女子出行。
  她又想着,若是自己不小心被黑衣人发现了,肯定得一命呜呼,希望桑麻能活着,还能将她的尸体收殓了。
  若是曝尸荒野也太惨了。
  云疏月越想越乱,躲在一旁却露出双眼睛观察着局势。
  飞出来的黑衣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隔壁住的谁啊,竟然这么厉害!
  若是一路上能与这样厉害的人结伴而行,那安全系数还不得直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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