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云疏月连忙翻身下床,踏了鞋跑出门。
桑麻在后面追得抓心挠肝,小姐还未净面梳洗呢,怎能如此出去见人,好歹将外袍先披上啊!
她家金枝玉贵的小姐如何能让这群平头百姓瞧去这副模样,这以后还让小姐如何议亲!
幸而云疏月刚踏出房门就迎面碰上沈酌,他一把拽住横冲直撞的女子,将她往回塞,没让她刚睡醒起床的模样被更多人瞧去。
沈酌见到云疏月粉黛未施,簪钗未戴甚至于还着一身袭衣,也是一惊,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外面的人来意不明,你就在屋内待着,我去就好。”
“可是你的手还没好呢。”
沈酌眼底盛满暖意,“无碍。”
这一停顿桑麻就追上来,赶紧将外袍披在云疏月身上,手脚麻利地替自家小姐穿着,隔开自家小姐和那“赵公子”的距离,向他致着歉意。
等云疏月穿戴好再抬头时,“赵公子”已经到了院门口,正与孙村长了解发生了何事,云疏月见此心底稍安。
“月姐姐,外面发生何事,我去看看。”
云疏月拦住他,道:“你就别去了,你身子弱,伤也还未好彻底呢。”
林冤心头一暖,月姐姐在关心他。
余光里,他瞥见还在回望的沈酌,林冤神思一转,嘴角微勾,故意上前拉住云疏月的衣袖,乖道:“好,我听月姐姐的。”
“嗯。”云疏月带着林冤往回走,“那里有赵公子足够了。”
闻言林冤脸上的笑容一僵,那股失落又涌上心头,在月姐姐心中,那个赵公子就这般值得信任吗?
云疏月回到屋内,桑麻见小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知道坐不了多久,她紧赶慢赶总算在云疏月快要坐不住的时候替她梳洗完毕。
因为时间紧,只梳了小家碧玉的素雅装扮。
水绿色的裙裳将云疏月衬得像刚出芽的水葱似的,白嫩得很。
外面人声嘈杂,几乎将孙村长和沈酌的声音淹没,那扇木栅门被挤得摇摇欲坠。
云疏月坐在屋内仔细听了几耳朵,依稀听到些“借宿一夜怎么还不走”“外头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每次来人都会有人死去”……如此种种,都是要撵他们离开的。
等云疏月穿戴好走到院里时,那群村民已经离开了。
孙村长面色无奈,眼尾有些发红,只劝着他们赶紧离开,他的儿子孙二福正沉默着准备将他扶回去歇息。
云疏月拦下他。
“孙村长,我有话想问你。”
“云姑娘你就别问了,该说的我昨晚已经说了,你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趁着天亮上路吧。”
“孙村长!”
云疏月还想争取一下,却被孙二福挡住,那张沉默冷峻的脸瞧着就令人心颤。
从昨日见面算起,孙二福除了做好饭时说了一句话,其余时间大部分都是缄口不言的,像是孙村长的影子,时刻跟随却无声无息。
沈酌上前将云疏月藏于身后,阻了孙二福的目光。
孙二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什么也没说,扶着孙村长回屋了。
这整个村子都太怪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排外,更没有哪个村会无缘无故这么统一地全村排外。
云疏月转而看着沈酌,“赵公子,我有话想对你说。”
湛蓝的海水追逐着雪白的浪花,义无反顾地扑向金黄的沙滩,蜿蜒的海岸线没有遮掩被无限拉长。
若是没有贝壳村的事,云疏月真想在此处好好地狂奔一次撒个欢。
她与沈酌并行在沙滩上,留下一大一小两串脚印。
“赵公子,你信海里有水鬼吗?”
云疏月是无神论者,她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可她又有些迟疑,她的穿越是事实,而这一事实打破了她对原本世界的看法。
她想听听“赵公子”的想法。
“鬼神之说不过是心理慰藉,海中水鬼,呵,不如说是做鬼的人。”
“你竟与我想的一样!”
云疏月有些惊喜,又觉得好像某些期待落到了实处,她冥冥中就觉得他会与自己同频。
这样的想法让云疏月又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窃喜,就连“赵公子”那迎着光的笑脸也偷偷藏进心里。
“赵公子,我想打破这个谣言。”
“为何?”
沈酌顿足,瞧着眼前目光灼灼的少女。
他想留下探查此事为的是他与四皇子山河无恙、万民乐业的夙愿。
她一个闺中千金,为何对此事上心?
“因为我从那些村民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看到了悲伤,看到了曾经受过的伤害,也看到了未来的渺茫。他们沿海而居,若以出海为生,不至于顿顿素食无荤腥,家家住破屋无结余。”
云疏月深吸一口气,“你看到那些孩子了吗?他们多瘦啊,一日凉过一日的天儿里,身上的衣裳却是连补丁都打不下去了。他们的生活本不该如此。”
少女的眼眶越说越红,充满了悲悯。
身处苦难久了,有的人会成魔,去制造更多的苦难;有的人会成仁,一有力气就想要解救他人。
云疏月从苦难中走来,也就懂了苦难,不仅是自己的,还有他人的。
她想救那些人。
眼中的殷切十分浓烈,浓烈到将周遭的人全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