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怎么这么虚弱?”
当云疏月的手搭在他手臂上时,他才感受到云疏月此时有多无力。
他作势就将云疏月背在身上,却被云疏月勒住脖子。
“哥,你带我下去,我要找东西。”
“什么东西啊,比你身体还要紧?你跟哥说,哥帮你去找。先,先松开脖子,喘不过气了。”
邢繁蕴刚一求饶,云疏月就松了手,实际上她也没力气再勒下去。
“哥,我求你,带我去。”
邢繁蕴拗不过她,背着云疏月回到还在打扫的战场中。
浓烈的血腥味霸道地钻进鼻息,云疏月很是不适应,几次扶着邢繁蕴在一旁反胃,此时胃里已经吐无可吐。
邢繁蕴看着心疼,问道:“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忍受?”
云疏月没有回答,她还在专注地寻找着。
终于,云疏月在一团焦土之上看到了那一抹豆红色。
整个战场,都不再存有林冤的痕迹,仿佛他从没来过,这条豆红色发带是唯一的证明。
云疏月紧紧捏住这条发带,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在此刻倾泻而出。
邢繁蕴在一旁静静候着,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条发带意味着什么,但定是妹妹心中很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妹妹在此时需要的是发泄释放,他需要做的就是陪伴,邢繁蕴上前在她身边蹲下,抱住她的肩拍拍,无声地安慰着。
匆匆赶来的沈酌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停住上前的步伐,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邢繁蕴扶着云疏月往温泉洞走去,他才走到云疏月方才停留的地方。
从一堆燃尽的灰中挑拣出骨灰并不容易,沈酌装了很久。
林冤死的时候,他看见了。
他甚至能猜想到云疏月会有多痛心,所以他去拿了陶罐想要交给云疏月,与她一同收拢林冤的骨灰,只是他来晚了一步。
秦无恙遇见沈酌时,不禁调侃道:“首战告捷,怎么还垂头丧气的?”
沈酌只是将手中的陶罐交给秦无恙,交代着:“把这个带给云疏月,别说是我给的。”
“这是什么?”
“骨灰。”
“谁的?”秦无恙问。
沈酌顿了顿,“林冤。”
秦无恙四处办事也曾在沧州城停留,林冤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
“现在的林家家主,帮云府举证说虎威镖局偷窃的那个林昭雪?”
“昭雪,呵,他怕是辜负这个名字了,还是林冤适合他。”
他不仅是林家的冤孽,也成了云疏月的冤孽。
林冤从最初答应二皇子的人要设计拉拢虎威镖局开始,他就走错了路。
有的人身处黑暗仍然向往光明,汲取力量,努力生长,直到有一天能触碰阳光,再将阳光传递出去。
而有的人早就被黑暗浸透,纵然有人将他们往上拽,他也只想将拽他之人拉下深渊,与他一同活在黑暗里。
云疏月是前者。
林冤则是后者。
“王家的人尚未撤兵,你送完陶罐顺便叫上辰光过来,一同商议后续。”
言罢,沈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无恙不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只觉得沈酌沉寂得有些过头。
纵然王家围困,但他们给知州大人去了信,也不至于如此眉头紧锁,一定还有旁的事是秦无恙不知道的。
秦无恙挑挑眉,带着心中的疑惑来到温泉洞,正好撞见种土豆的工人们拉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从温泉洞出来,路过时还能闻见热腾腾的香味。
“桑麻妹子,这是什么?”秦无恙抓住正在指挥调度的桑麻问道。
“二姐说将士们都辛苦了,叫我做了些吃食送过去犒劳一下。”
“云姑娘在外能上阵杀敌,在内能稳坐后勤,当真是蕙质兰心啊。”秦无恙夸了夸,看到桑麻又端水夸道,“桑麻姑娘也是能干持重。”
朔山后山,云疏月为林冤立了一个坟堆,里面埋了骨灰盒那条豆红色发带。
木制墓碑上,云疏月亲手刻下“弟昭雪之墓”。
现实抹不掉林冤曾犯下的错,但云疏月此时只想记住他作为昭雪时的那段时光。
身后的秦无恙用手肘杵了邢繁蕴一下,“这林冤和云姑娘之间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啊?没听说他们关系这么亲密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秦无恙啧了一声,“云姑娘外形柔弱内心强大,总是心怀善念,想着如何帮助旁人,与那阴险的林冤着实是两种人,真想不到他们怎么会有深厚的感情。”
邢繁蕴叹了一声,“或许是共情了遭遇吧。”
王家压境不退,知州大人的兵马还没见踪影,邢繁蕴前去沧州城的行程只得往后压。
沈家军的大帐内,沈在山父子,秦无恙以及邢繁蕴汇集一堂。
“这一仗既已开打,就没有再继续蛰伏的必要,我已派了暗卫传信于四皇子,言明此事,只是王家围困一事还是得尽快解决。”
秦无恙听完沈在山说的话,立马说道:“老侯爷,这段时日晚辈将整个大晏走了一遍,拉拢的势力足以与二皇子一战,区区一个王家,不如直接打了便是。”
“不可。”沈酌驳道,“此时王家并未完全投靠二皇子,此次围困怕是也在为王家寻找另一条路,若是我们硬碰硬,只会将王家推向二皇子阵营,若是能一战将王家势力彻底拔除也就罢了,若是不能,那局势反倒对我们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