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时烟萝转头看到母亲,忽然脑海一闪而过被关在黑屋的场景,竟然有点分不清哪个是梦境了。
  “阿娘?”她试探性地问一句,又忍不住掐了掐大腿肉,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时夫人又气又笑道:“你做什么呢?阿娘回来后没看见你,是不舒服吗?”
  时烟萝靠在母亲怀里,好半天回忆起全部的事情,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可那证据已经被毁,加上母亲和孙伯母关系这样要好,她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没有,阿娘,我呆得有些无聊,然后困了,就自己回来了。”她说着,心里的疑惑逐渐扩大,自己分明是被陈雪关进起来了,怎么一觉醒来反而回了自己的闺房?
  莫非是有人过来救她?
  可会是谁呢?
  时烟萝忽然想起来,自己好似在睡梦中,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兰草香气,又感觉脸上也有冰凉如玉的触感,心里头冒出个人影。
  时夫人闻言倒没察觉异样,只叮嘱道:“下次可不许这样。”
  时烟萝点点头,眼眸澄澈乖软。
  母女俩正小声说话,忽然之间,时夫人想起来初入陈府的那一幕,压低了声音道:“小娥,你觉得孙伯母怎么样?”
  时烟萝眉心一跳,正愁找不到机会,此刻便想借着话头把事情一说。
  她抬眸道:“孙伯母自然是很和蔼的,又温柔又慈祥,可她的女儿就……挺不好相处的。”
  时夫人微微叹息,颇有些无奈道:“孙姐姐性子柔善,极少与人红脸争执,今日也是被气急了,不过她这性子若是做婆母,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时烟萝明白阿娘的暗示,沉默了又道:“阿娘,你和阿爹真是因为娃娃亲,才非要我嫁去陈家吗?”
  父母分明不是这样执拗的性子,时烟萝见他们总是旁侧敲击,直觉这是有隐情的。
  时夫人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告诉她实情。
  “既如此,阿娘便告诉你吧。”
  “朝内如今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你阿爹因军功得封宁乐侯,手上也握有一定兵权,在朝中也算举足轻重的人物了,故此大皇子和二皇子便想着拉拢,可你阿爹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将两位皇子的示好都挡了回去,这也得罪了不少人。”
  “大皇子便想着联姻,私底下透露过想要娶你为侧妃,可那位是个风流性子,加之局势不稳,你阿爹怎么可能同意,便想起来早年和你陈伯伯开的玩笑,脱口而出你已经许人了。”
  时烟萝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时夫人叹息道:“回来后,你阿爹和我商量许久,觉得上京不是久留之地,便预备暂时卸下兵权,回永州暂歇,待局势稳定再说,只是大皇子近来暗地里传信,一直打听你的消息,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陈家虽不及上京那般显赫,可到底信得过,到时候你阿爹把请辞的奏折递上去,咱们一家人回永州避一避,那陈雪再骄横也是你的小辈,无论如何,有娘家撑腰,她翻不出天去。”
  时烟萝闻言后沉默良久,没想到原来后面有这样的深意。
  那位大皇子的确不是良人,后宅姬妾众多,且听闻有古怪的癖好,是秦楼楚馆里的常客,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只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圣上的宠妃。
  与他相比,陈兴虽然性子有些霸道,可确实好上许多了。
  “那……就听阿娘的吧。”时烟萝低低道,想起来大皇子那酒囊饭袋的虚白面孔,心里头直泛恶心。
  时夫人听她点头,半是无奈,半是怜爱地紧搂住她,好似要将时烟萝揉进骨肉里去。
  阿娘走后,时烟萝又自己呆了会儿,直到佩儿从外面匆匆忙忙赶过来,看见她哭得眼泪汪汪。
  “郡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佩儿,你去哪儿了?”
  “我被人关起来了,她们好凶,不许我胡乱说话,郡主,这事情要告诉夫人吗?”
  时烟萝此刻想起来陈雪,头就有些隐隐作痛。
  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闷闷道:“暂时别了吧。”
  佩儿看着她,虽疑惑不解,可也只能点点头。
  ……
  漏液时分,晚风习习,天边的皓月白得扎眼,带来阵阵的寒意。
  时烟萝深陷在噩梦里。
  她想起来那些闺秀的嘲讽,有人设计把她往小池塘推,想看看她浑身湿透后,挣扎哭泣的模样。
  有人则口蜜腹剑,将她满腹的体己话说给别人听,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时烟萝面色苍白如纸,看着那些面容姣好的贵女们向她逼近,而她毫无招架之力,最后终于在夹缝里找到一丝生存之机,她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一路在黑夜里狂奔着,五脏六腑因剧烈的奔跑都痛起来,可也不敢停留丝毫。
  最终,时烟萝以为自己终于甩开了她们,正要暗自庆幸,却不料前方出现了个熟悉的人影,少女头戴金步摇,笑得娇俏,却让她遍体生寒。
  江火本来站在窗前,近来他头愈发疼了,时常折腾得夜里难以安眠,好不容易等这阵子剧痛过去,忽然又听见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细眼微微眯起,想到少女从来不曾夜半前来,不自觉便起了杀心。
  正当他戒备地打开房门时,忽然怀里被扑了个满满当当。
  少女瑟缩着,衣衫凌乱披好,欺霜赛雪的颈项白得泛光,月华照在她赤裸的脚踝间,露出一点点泛红的脚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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