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滑锁声响,帘子刷地一下拉开,男人出现在他视线中,边野松下一口气,脸上不自觉现出紧张过后的轻快神色,卫凛冬抬了抬下颌,看着边野的目光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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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诊是要与患者建立一个私密性的空间,边野不可能进得去卫凛冬的诊室,男孩哪也不去,在离卫凛冬最近的地方,抱着双膝在外面坐下——
像一只乖巧懂事的小狗,静静地等着屋里的主人。
“你要不进来吧,”一名约莫中年岁数的护士阿姨招呼着边野,这小年轻都来了好几天了,纵使内心波涛汹涌,他们也已经确信并接受这孩子是卫凛冬带来的:“下班时间早过了,进来没事,来,快来啊。”
男孩不声不响,一坐就是一整天,护士把手术室的排班表放上桌时卫医生已经脱下医护服,手都没洗就出了诊室,惹得这位护士长一个劲儿地在后面眨眼睛,抻着脖子喊卫医生:“明天早一刻钟上手术那边啊卫大夫。”
修了一个小产假的护士长一回来就被卫大夫搞乱了节奏,以前的卫大夫可是出了名的敬业,加班是常事,后来她才知道,那男孩就是他的便携小闹钟,自从出现在医院,一分钟的班也不多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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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最热闹的就是地下车库,人流量很大。
不知怎么搞的总是有人挤到他俩之间,边野拽不上袖口,又摸不着卫凛冬的衣服,目光中那具行走在前面的背影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遮得快看不见了……边野脚步变得急躁,鞋底踩在水泥地发出急促的啪啪声。
忽然,手背突然一片温热,进而,整只手全是——
几根手指贴着他手掌,然后握住。
是怎样一种感觉其实很模糊,大概第一次实现愿望脑袋就是泛空的,边野感到自己四肢僵得无法行动,是牵手没错,却有种被卫凛冬拖着,脚底都能磨出火星的惊吓错觉。
边野强迫自己恢复正常,踉跄了两步,随后低下头,默默地跟着卫凛冬走。
地库随着车一辆辆开出,人潮褪去,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边野的心不断往下沉,他不想地库变空荡,那样的话,就没有理由再牵卫凛冬的手了……
手不可避免地发潮发热,越珍惜攥得就越紧,满手滑腻的汗,没有人愿意牵这么难受的一只手。
你放开点,让它透透气,听话,这样人家太不舒服了,你听话行吗……边野不断训斥自己,并同时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下一秒就不要他了,他的手会被扔掉,再也不会牵过来,不会碰他的……
“你别住我地下室了。”
带着些许回音的空旷地库有一种空灵感,边野怔怔地抬起头。
男人的后背,看着格外冷硬。
“搬走吧。”
手指猛地一蜷,冰凉极了。
作者有话说:
除了小野子,还有谁不知道这不是第一次牵小手手了?
第47章
手,从掌心滑脱。
边野将胳膊慢慢垂下,贴于裤边,他‘哦’了一声,继续低头走。
从幸福的‘牵手’强行拉扯,让精神出逃得厉害,边野如同一具没有魂魄的肉身,惯性地动着。
他没发现卫凛冬早就止步,自己还擦身绕过了他,等他有所察觉时已经被按在停车场一处供电房后,砖墙硬而冷,后背猛地抽动了下,边野抬起脸,头顶是卫凛冬淹没过来的影子。
医院地库有两层,最下面这层有部分地区在施工,这样的地方大多缺乏光线,照明工具粗糙又原始,就在他们正后方,一盏昏黄小灯一摇一摆,整个世界都为之晃动不已。
边野仰头,看着明暗交替下的卫凛冬。
男人撑着墙,把他辖制于墙和身体之间,猝不及防地,灼热的手掌贴向他耳根,从耳根攀至后颈,边野感到发根被扯得厉害,头皮一阵酸麻,跟着他就重喘了,脚趾不受控制地在鞋里蜷缩,把牙关咬出细微响声。
——脸被轻扇了一下。
这是卫凛冬惯常吸引他注意力的举动,强硬又充满压迫感。
“你在想什么边野?”
没吭声,不是不想回答,是……没准备好,他要把声带中的喘清理干净。
“说。”
颌骨被捏,整张脸在卫凛冬手中抬高,边野将牙齿更加用力咬合——近期卫凛冬的动作总是很重,很野,撩拨他的神经。
边野极力压制呼吸,小声开口说:“您不想我再住下去……您,不要我了。”
这么说其实不好,好像他是卫凛冬的什么私有物,被主人抛弃,但事实上不是的,他们没有任何非正常的关系,硬是要扯,那就是租户和房东,还是个从没付过房费的穷酸二皮脸。
可话就偏偏这样不受控制地说出来,边野垂眼看着挟制他颌骨上那只手的虎口,眼皮都不敢掀一下。
根本没有不接受的理由,他不过就是被好心收留,非议或是定义一份善举的时间长度是毫无道理的,随时收回地下室的使用权再正常不过了。
他应该说声谢谢的,还要很深地鞠个躬,边野挣开卫凛冬的手,勉力扯动嘴角,想笑出来,却又怕露出马脚,于是马上弓背下腰,说:“谢——”
“我要把你弄走。”
肩膀仍然往下沉,卫凛冬一把将边野推直,意思是好好呆着。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边野怔怔地抬起脸,一眨不眨地看着卫凛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