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卫凛冬停下来看他,最后给出建议,医院给开的药就先别吃了,他解着裤扣表示,可能得需要一次‘物理’治疗。
  边野低低笑着,等纱布打好了结,男孩拉着卫凛冬上楼,已经打开一条细缝的门又莫名关上,很清脆的一道撞击声。
  门被人抵上,卫凛冬刚把视线从那条消失的门缝移到倚着门男孩的脸上,面颊就猝不及防地烫了下,还发出“啵”的一声。
  男孩仰着脖子,稍稍垫起些脚尖,亲在他嘴角的地方。
  地下室楼梯的照明灯十分简易,布置也粗糙,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没人会精心,光稀疏寡淡,带着陈旧的暖黄光晕。
  也正因为如此,男孩眼中透满喜悦和快乐的光芒才能如此生动,好像拥有了全世界,那种欢愉,兴奋,窃喜,开心……全都在这片几乎把瞳孔都照亮的东西里。
  卫凛冬看着男孩,指腹抹过他的眼尾。
  **
  在段文涛看来,搬家不但没有提前安排,还仓促得毫无节奏,简直是对意志力的一种严酷考验。
  从暗夜一直干到鱼肚白,他就像只犁了八百亩地的老黄牛,呼哧带喘地用胶带封往最后一箱后,让这具破败不堪的躯体轰然倒在厅里的地板上——
  四肢大开,一根脚趾也别想动。
  一秒都不给他剩,大型重卡的引擎声赫然响在窗外,段文涛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听见他哥的拖鞋噼里啪啦从他身边经过,门咔啦一声打开,他不由得低低咒骂,哭哭唧唧地找卫小夏。
  老婆,整个清明我都跟你过了吖,批个十箱八箱的纸……
  听到卫凛冬在喊他,段文涛:“来了来了…哎操。”地爬起身,往外走。
  晨曦的天隐在半褪不褪的一抹灰蒙中,眼前一片苍茫,无形中烘托出难以诉说的落寂,就是段文涛不住在这个房子里,也莫名有种伤感。
  怎么好好地非要搬家啊。
  精心打造的前庭小院,栽培修剪的草皮不过才刚刚冒了些青茬出来,擦拭得片片洁白的栅栏条,扫得没一片落叶的台阶,还有那些点缀气氛,活跃心情用的可爱装饰品,藤椅,秋千,各色小动物夜灯……
  唉,终究是睹物思人,不肯释怀啊。
  段文涛唏嘘着,突然发现石阶上多了一双脚,他慢慢将目光上移,眼眶随之撑到了最大——
  脚上不是都有鞋,一只脚完全光着,袜子没穿,赤裸地脚掌沾地,站在那里,裤管大量的泥点子,淋得半干不干的衣服深一块浅一片,头发被浇透并且晾干,肮脏地凝结成缕,那一双眼睛,干瘪无光,空洞得不似个人。
  这是他见过成少泽最‘楚楚可怜’的一面。
  昨夜确实大雨瓢泼过,却也没泼多久,后半夜就不怎么下了,再说以段文涛对卫凛冬的了解,像车这种遮风避雨的交通工具是不会不给的——
  心机婊。
  跑这来装可怜。
  段文涛冷笑一声,上去就动手推,卫凛冬跟边野刚进楼,就这会儿正好有个空挡。
  “离了知道吗?就是来收拾东西也得先把自己收拾好了再来,”段文涛一点没客气:“走走走,这不是你耍心眼的地方。”
  成少泽被他推得乱晃,身上的风衣摇摇荡荡,像朵风中破碎的残花。
  对面马路一辆停得七扭八歪,车门大敞的白色奥迪,段文涛扫过去一眼,拉回视线,继续处理成少泽:“能不能滚??我告诉你别逼我抽你啊!”
  成少泽徒劳地张着嘴想说,可他连卫凛冬这个妹夫的名字都不晓得。
  “聋了?听不见?让你走!!”
  “不是我……”成少泽软着声,卑微地央求着:“我就想跟凛哥聊聊。”
  “聊你妈!”段文涛一沾成少泽就如同点燃的火药桶,新仇旧怨一并爆发:“他被你搞得就只剩下一张皮一口气了,工作,房子,连行医执照都给人扣着…你滚不滚?!”
  成少泽眼睛空空地,跟着每一个重音眨动一下,大颗大颗的泪水被一并带出,眼神中蓄满了茫然和惊恐。
  “文涛。”
  响起的这一声像把利斧劈砍下来,成少泽感到脊椎裂开一般的痛,他不由自主地向那个声音望去,满眼全是走过来的卫凛冬,他曾经的亲亲老公。
  视线变得异常狭小,除了这个人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前面的路被人阻挡,他就绕开,有人拉扯他,他就狠命挣脱,直到被悬空地勒住腰,脚沾不上地……他也许喊了叫了,还骂了,成少泽不太有印象,只有卫凛冬的声音才能让他冷静,他听到这个人又叫了他弟的名字,还说,放自己过去。
  成少泽觉得他的腿好软,分明是每天都会上的阶梯,进的院子,窗下的那颗夹竹桃还是他种的呢,在卫凛冬的精心呵护下曾经挂满了粉色的花苞……走了不下千万次的地方,为什么这么难走。
  几度踉跄,还扭了脚,正当成少泽就要碰到这个男人时,面前突然换了一个。
  边野挡到了成少泽眼前。
  作者有话说:
  当我野哥吃素的?!
  第58章
  直到这一刻成少泽才猛然发觉,关于这个男孩他存储的记忆如此之少,甚至完全是模糊的——
  白,瘦,长得入眼,性情冷淡,跟他没话。
  俩人唯一一次交谈还是在卫凛冬的车里,什么样的嗓音他真想不起来,就记得那股腔调令人燥怒又厌烦,十分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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