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亲手画的。”
一丝丝掩饰不住的笑音沁在话语中。
肺都要咳出来了,何枫大力捶着胸口,好半晌才恢复状态:“见我一面吧,你的总体评估还差最后一部分,帮帮忙让我交差,求你了大少爷。”
那端在笑,嗓音却冷了:“没门。”
两张揉成团的草书在苏灼面前平铺开来,边边角角,他一点一点捋平,说要挂电话。
何枫突然转移话题:“我楼下,马路正对不是有个花店么?老板最近进了些手工相框,干花做的,超……”尾音被拖到无穷长用以渲染:“超超超超好看,我最懂你,我保证你一眼就会爱上,结婚证婊在里面巨巨巨巨浪漫,你想要什么尺寸?”
“……”默了下,苏灼回道:“148x210mm,两个。”
何枫笑眯眯:“哪天?”
“今天。”
一声口哨,从接了苏家这个case就没这么丝滑过。
何枫乐疯了。
扔了电话,趴在地毯上的苏灼双臂交错撑着上半身,两张结婚证被他抹到不能再平,尽管如此,因为揉得太狠,已经无法恢复原状了。
纸面皱皱巴巴,有些下陷,手指轻点边缘就会一动一动。
玩着玩着,苏灼缓缓低下头,亲吻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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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房间,夏新雨就手脚并用地将身上衣服全脱掉,匆匆换上自己的。
将换下来的衣服纽扣挨个系好,规整拉锁和各种装饰小零碎,再按常规的折衣方法抚平叠好,然后上下堆一起拍了拍,再一瞅,好像有哪件衣角鼓出来。
夏新雨忙拉了重弄,一遍又一遍,活活搞出一头白毛汗才达到过眼的水平,再不封箱他真要疯了。
哪知来到这一步才是真正的考验——旅行箱通常底端不平,理论上就不可能放齐,夏新雨一个大字把自己扔床上,他特么是哪里有毒吧……
去他的。
洗完不还要叠,再被快递一通乱扔,等到那人手中照样烂成一坨了。
起身,来到镜子前,夏新雨勾下毛衣的领口,锁骨下的草莓此时又大了一圈,淤痕总会有逐渐变大变淡的过程。
他既不会回家,也不打算再在东禾住下去,似乎开疆扩土是留给他的唯一选项。
夏新雨考虑着,要不就在公司附近找个拎包入住精装修的……
手机忽地响起,吓了他一跳。
松开毛衣,掏出来一看。
柳媛媛。
打开免提,他正要转身倒杯水,手机那一声尖叫把夏新雨激得浑身一个哆嗦,背景声又大又杂,好似百来个人在线那么吵,没等他拿起,又一声玻璃碎裂的尖利响动。
柳媛媛抖着声,跟夏新雨大喊:“夏,夏总!不好了,他们来闹事了,还砸公司……不,不行!那电话不能砸!你放手……”
夏新雨完全惊了,叫着柳媛媛的名字让她立刻拨110,问谭钺人呢。
“谭总伤,伤了,”柳媛媛声音带起哭腔:“谭总他不让报警……”
“听我的!”拿了外套,夏新雨直奔地下车库:“报警,赶紧报!听见没有?!我马上到。”
一路狂飙,亏了直线距离没多远,新年期间路上车也不多,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电梯一出来,那阵势让夏新雨条件反射地后退好几步。
净蓝门口堵着各色人等,派出所民警,写字楼保安,吃瓜的其他公司职员,甚至楼内保洁大妈大爷都闲得慌跑来看热闹……
夏新雨奋力拨开人群冲入风暴中心。
代表公司门面的前台已经沦陷,一地的杂物乱纸,名牌也被泼上五花八门的油漆,大部分员工挤在相对安全的办公区后方,零星几个敬业的依旧留在工位上干活,会议室内人影一缕缕晃动着。
柳媛媛妆容凌乱地跑来,告诉夏新雨谭总正和那些人在会议室谈判着,还有警察。
来的路上,得知是跟他们正在上马的大学城项目有关,夏新雨第一时间拨通了赵万兴电话。
老赵含含糊糊,逼问之下才说这事坏就坏在姚蔓露那婊.子身上,她爷们是华开银行的行长,谭钺把人老婆睡就睡了,还传进行长耳朵了,当即就把净蓝的贷款给停了。
大学城的工程干了一半,停工外加拖欠工资,工地炸了,聚众上门讨薪。
……
夏新雨面无表情地推开会议室门时,群情正在激奋着。
一个大嗓门的高个师傅,头戴安全帽,把桌子拍得山响,指着谭钺叫嚷,三句话不离票子,谭钺就坐着冷眼看着这人张牙舞爪。
他手扶着一块毛巾,压在右耳上侧,纯白底色把沁出的血红衬得十分明显,夏新雨看了他一会儿,拉了把椅子坐到谭钺旁边。
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场上对峙的气氛,两方都愣了,谭钺直勾勾地看着跟他并肩的夏新雨。
“哥们,要钱还是打人你总要选一样,总不能有把我人打了摊子砸了还能把钱要走的道理吧?”
夏新雨挨个看一圈,有几个是他脸熟的,工地干过一阵子了,最后目光落到戴着肩章的民警身上:“您说是吧,警察同志。”
“我是想你们协商解决,不行就鉴定伤残,申报一下毁坏财物的价值,咱们局子吧。”
大壳帽懒得再跟这帮人耗,往往一说去警局,就都能解决了。
“行啊,”夏新雨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我无所谓,又没多少损失,拖欠工资还不到三个月,我连罚金一起赔他们,包括工地上那些其他的兄弟们我一次性付清,但上门以暴力手段伤人闹事咱们可就得说道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