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掐着烟说:“这两天我光跑款了,款回得还不赖,刺头我挨个给拔了,剩下的国超大白他们能搞定,你年底给国超提提职位,那小子底薪要翻了番绝对铁了心地给你效力,他可以的,销售总监配得上。”
谭钺除了净蓝的二当家,还是响当当的销售总监,业内说起来都有一号,夏新雨越听越心惊,这种疑似交代后事的口吻让他脱口而出:“你干什么去?”
见这个人颇有深意地对他一笑,夏新雨放了点心下来:“行吧,累就歇歇。”
啪,又一根烟。
“净蓝以后是你的了,你一个人的。”
说完,谭钺平静地看他。
意料之中,那一双瞪得快掉下来的眼睛。
在夏新雨完全定格状态下,谭钺接着说:“净蓝一直也你管,就销售这块在我手上,我给你弄得踏踏实实的,好在还行,拉扯出了一个国超,那小子心大性野,活你是不用愁,可就得物色个人牵制着点他,别给他那么大的权,净蓝就跟我的崽一样,什么时候我都疼它,要有大单磕不下来一定找我,我二话没有过来帮你。”
“……你有这个必要吗?”干巴巴的声音,还有些微喘,夏新雨盯在谭钺脸上:“就非搞得这么极端?”
烟又抽完了,一张口就是熏哑的粗嗓,谭钺不再点了:“新雨你要这么想,要不是你这公司不也毁了么,对于我,一样的事儿,净蓝毁在我手上,是你给它续的命,理应它归你。”
夏新雨猛眨了几下眼。
“还有这房子,”谭钺抬眼四下看了看:“我也不要了,你想住住,不想住就卖了,车开这么多年不值什么钱,都你的了,你自己看着办。”
无法形容那种滋味,分手可以,但分得这么地了无牵挂是夏新雨难以想象也始料未及的。
不知对谁来气,他冲口就嚷:“你他妈作什么呢?!就不能冷静地找找解决方法?!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扛啊!”
“不能,不想扛,”谭钺淡淡地答他:“我的决定你管不着,也没你事。”
怎么口气跟某人一样欠抽。
夏新雨气着了,瞪着他胸口一起一伏。
“你就让我任性一把吧,从有了净蓝我就没这么豪气过,天天为点逼业务当三陪,我这回踏实地,干点对得起自己的事,”谭钺笑起来,很阳光的样子:“没房没车没票子多棒啊,我可以从零开始,我谭钺从来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只是那里边没你了。”
明明是笑着,最后眼底却添上浓重的,难以掩盖的哀伤。
夏新雨垂下头,一点脸看不到。
“吃啊,话说太长都凉了,”见对面不动,谭钺先下筷子:“尝尝我手艺退步了么,哎操可以啊我,”吃着,他开始老王卖瓜地自夸:“就我这水平,开个小饭馆都没问题。”
磨磨蹭蹭地,夏新雨夹起来,送进嘴嚼着,始终没抬头。
饭吃得拖拖拉拉,等夏新雨起身要收拾的时候,被谭钺拦下,这人让他先别管了,跟他上趟二楼。
卧室变干净了,除此之外还有让人看了就不舒服的空荡感,角落里堆着行李箱,几个手提袋和一个双肩背包。
夏新雨低下了头。
“那什么……”谭钺象征性地拍了拍大衣柜:“这我都收拾了,等你有空过来查查,要我抓串了你找我。”
安静着,像在对空气说话,这人不言不语,就一个劲地耷拉脑袋,谭钺也是没招了。
从兜掏出房门钥匙,拉过夏新雨的手,拍在他手上。
这就算结束了。
一个完完整整的句号。
转身时,余光打到了什么,谭钺回手就把夏新雨的脸给抬起来,那红透了的眼圈,睫毛全是水汽。
“哎哎?干什么这是??”手跟着揉上夏新雨头发,还很大劲儿:“你要这样那我可就不分了啊。”
为什么哭,为什么心底就酸得难受,夏新雨也不明白,他抹了一把眼泪,飞快下楼。
开门时,后面叫了他一声:“夏新雨。”
夏新雨回过头,男人笑着看他,也泛出泪光:“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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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苏灼约的是在两个路口外的红绿灯下。
坐在便道旁,夏新雨有些不知身在何方的恍惚。
脑中走马灯似的拼命闪回,过去的片段不断地出现——
从家跑出来在谭钺怀里哭得不行的自己,拖着单薄的一件小小行李走时那一路的落寞和难受,在空无一人的深夜跟谭钺手拉手漂泊,躺在花园长凳枕着谭钺的腿,听他清唱那句‘我们坐着摇椅,慢慢变老……’
最后定格在学校天台上那个白衣款款,笑得阳光四射的大男孩。
夏新雨从兜拿出手机,给妈妈拨电话,响了两声被按掉,他又拨又被按掉,进去微信,他给他妈发了一句——
妈,我想回家。
一如既往没有进来任何消息,夏新雨把头深深埋进双膝抱着,肩膀细细地颤抖,不断把眼睛蹭在袖口上。
第29章 不要哭
前额碎发被轻轻一拨,夏新雨从臂弯中抬起头。
站在他跟前的苏灼,那双细长的眼睛一瞬放到最大,惊愕中隐着十足的戒备,他慢慢往后退,弯腰捡起滚在身后树坑的一个脏酒瓶。
夏新雨眼睛瞪得不比他小,一点点看向自己身后……
黑影一晃,他反射性地跳向苏灼,对面也在惊叫,是一对母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