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眼前,玻璃打造,全透视角的浴房。
白雾蒸腾太盛,依稀只见水流下男人的一双小腿和脚,踝内似是还残存海滩婚礼使坏留下的红痕。
白耀不作声,垂眼看着。
韩泽玉催了几声,白耀不理,自己看够了,才慢悠悠递上。
浴袍松软,厚厚一堆,韩泽玉却能精准抓住白耀的手。
下一刻玻璃门乱响,人被生拉进房,紧接着水流直直砸下,就浇在白耀头顶。
故意开到最大,只需几秒里外全透。
白耀头发毡子一样覆下来,冲得睁不开眼,就这样还不满意,韩泽玉不许对方乱动,抱着,让白耀始终处于喷淋中心。
穿衣服挨浇可不像光身洗澡那么舒服惬意,西装如铠甲,与衬衣一道牢牢粘住皮肉,想也知道有多难受。
“抱歉,脚滑了。”
像是玩够,松开白耀,韩泽玉抹去脸上的水。
喷头仁慈地关上,流速过于生猛,脚底一层水,四面乌泱泱雨帘似的还在淌,足见方才这个小小浴房下过多么大一场弥天暴雨。
不痛不痒的道歉,听不出一点诚意。
韩泽玉看都没看白耀,拉门就要走掉,却没能成功。
门上抵来一只手,白耀封锁去路。
这人头发湿透,随意向脑后一捋,白耀五官线条偏硬,无形间加深了身上冷冽的气质,不太好惹的样子。
“你的雏鸟情节就不能收敛一点?”
这就是针对苏姨事件的一次‘报复行动’,针鼻都比韩泽玉的心眼大。
“来打我啊。”
“……”
白耀最终抬臂,拧着眉看对方擦身挤过,出了浴房。
出来,就是桌上放着的茶点。
苏姨段位实在是高,晾了这么久,羹都还未泻,只是在碗沿存有一层浅浅汤水。
韩泽玉味觉还在时极爱这种带汤的,经常拿着扁勺,端端正正坐桌边,一面压水吸溜,一面等着变出更多甜汤来。
可惜,现在只能眼观,用视觉上的甜来满足自己。
韩泽玉收紧浴袍,在指间打着结扣,看着这碗淡淡桃色的羹,被炼乳染成不均匀的粉白,扁勺就静静躺在碗旁,苏姨记得他爱这样吃。
勺伸进搅了一搅,他将半碗倒入嘴中。
没味道,吞下再多也一样。
像是跟什么较劲,韩泽玉大力咀嚼,又吮又嘬,两腮深深陷入。
直到背后传来一声“韩泽玉”,才将他从偏执的行为中解救。
一瞬,说不出哪里累,就全身心往下坠,好似这一身筋骨再支撑不住,不过,下一刻他就全然复原。
他听到白耀问了这么一句:
“吃不出味道来啊?”
片刻极静,只有墙上表针滴答行走的声音,韩泽玉背着身,有些失笑:“什么?”
“甜的还是咸的?”
“?”韩泽玉回过身,不明所以。
对方语气平平,又问了遍。
样子坦然得韩泽玉都要怀疑自己的听觉,桃花羹怎么可能咸,苏姨拿手也是甜品。
白耀第三次发问,仍旧重复这个问题。
事情开始变得有些蹊跷。
这个人不会随口一说,话少则句句为实,白耀从不浪费口舌开玩笑,韩泽玉盯着他看,拿起炼乳鼻下嗅。
味道如果用闻就可以辨别,他早就打通任督二脉,修炼上了。
常理来讲,不可能是咸的。
就在韩泽玉张口发话时,白耀抢先一步:
“苏姨像是搞错,拿的是咸炼乳,我全倒进羹里了,洒了点在手上,尝了下才知道。”
所以……
是咸的?
可,这样一个逻辑自洽的故事很可能在使诈。
顺着说反而会露馅,唯有去问那个做羹的人,可当面问苏姨,无论答案是什么,韩泽玉都一败涂地,没人在吃过饭后去问厨子是咸还是甜。
这就是一个圈套,高明,狡诈。
跳与不跳,答或不答,全着了道。
除非说出那个万里挑一的正确答案,可这事狠就狠在,即便韩泽玉说对,白耀也可以当面否认,既然尝不出味道,那就无法确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是个无力回天的死局。
韩泽玉都要笑出声了。
论手段,技巧,乃至定力心性他这个对手的段位都叫人望尘莫及,不动声色将敌人逼入死角。
韩泽玉坐下,旁若无人地吃剩下的羹。
白耀进一步嚣张,挑战韩泽玉底线,问他这样多久了,不治么。
直至此刻,韩泽玉终于知晓白耀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是来宣战的。
韩泽玉吃着,一脚踹翻近旁的椅子。
与白耀那点和谐伪装一旦打破,就如面具被撕下,再无法复原,韩泽玉不想玩了。
白耀走后韩泽玉是感到空虚,贫乏,觉睡不着,会有种可笑的濒死感,他是碎了一大半。
白少大驾光临,何止是把韩泽玉拼完整,简直激发满血斗志,像以前过往中每一次那样,精准踩上他的点,让韩泽玉焕发生机,重回斗场。
吃完了,碗一推,韩泽玉抬头。
男人遍身水湿,西装随意搭于手臂,站在韩泽玉面前,直直凝视他。
白耀眉目纯黑,似乎是在等韩泽玉适应他的目光。
然后,他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