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尽管温虞已经穿得足够厚了，凉意依旧顺着围巾的缝隙钻入，他打了个喷嚏，乌睫上融化的雪花坠落在脸侧，心却颇有几分火热。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温虞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今的感受。
  怀着期待的心情，在寒夜里等候一个未必会来的人。
  等待很容易让人焦躁，可当等待的是思念已久的人时，那种焦躁就会转化为源源不断的欣喜。
  远远可以眺望到许多高耸的树，北部联邦乔木发达，冷杉尤甚。
  七点四十五，温虞在露天餐厅一角，用满地的积雪，徒手捏了一棵细长的东西，算作冷杉的树干。
  他正想再捏些松散的雪片，充当叶片们，一道长长的黑影遮住雪树的根部。
  楼越青来了。
  他刚刚玩得欢快，白透的手指都被雪冻得红肿，围巾也被飘落的雪花淋得湿漉漉。
  还没来得及高兴，温虞莫名有些心虚，他甩开手上黏着的雪，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被玻璃质地的地板坑害，脚跟打滑，整个人狼狈的朝后歪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痛，温暖有力的手臂揽住温虞的腰，楼越青没有在温虞站稳后就松手，而是直接单手抱着他越过积雪覆盖的区域。
  方形的长桌上，淡色的香氛蜡烛凑在一起，倒映在雪上影影绰绰。
  在温虞虚虚地用手晃火炉时，楼越青说了第一句话，“不许用手烤火，不然你会冻伤。”
  这不是温虞设想中的开场白。
  一瞬间里，温虞想起从前无数次发生的事情。
  对任何事都一窍不通的实验体，被他理所应当地教训。
  而此刻，被教训的对象成了温虞自己。
  他缩了缩肩膀，没再触碰那看起来很温暖的火焰。
  “楼越青。”温虞干巴巴地喊，似乎在证明对面眉眼有些凶的enigma是他的爱人。
  这样的呼唤，对于楼越青来说，是过去三年最美好的梦境。
  他怔了一瞬，离开本来的位置，坐在温虞身侧，拢住他的手，让失温的手逐渐恢复温热，“想说什么？”
  温虞看着他，浅色眼眸里盈亮着烛光，学着曾经楼越青说过的话。
  “你知道答应我的邀请意味着什么吗？”
  楼越青挑眉，温虞小声地笑了下，“你在跟我约会。”
  第155章 温虞，呼吸
  约会这个词，对于温虞来说很陌生，又很盛大。
  总而言之，楼越青答应他的邀约，对于温虞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看出温虞的愉悦，楼越青的唇角翘起，心里有葱郁的青草和花，在轻轻地摇曳。
  如同来时那般突然，雪停时也无声无息。
  侍应生远远地给温虞打招呼示意，温虞冲他们点头，在楼越青看向自己时，率先回答，“雪停了，我让他们上菜吧。”
  直到温虞打算去拿酒杯时，才发觉他的手仍在楼越青手中。
  不是寻常的攥紧，也不是十指紧扣，是一种很细致的触碰。
  他握住温虞的指尖，摩挲他泛红的骨节，最后才用温虞习惯的那种方式，慢慢地拢紧。
  手掌沾染了对方的体温，比任何的亲密接触都让人心动，温虞的心漾着涟漪，每一次波澜都事关楼越青。
  精致又散发着香气的北部联邦菜系，布满了长桌，正中间的那道是红酒牛腩。
  温虞吃了一口，盯着楼越青，缓慢说，“没有你做的好吃。”
  这话似乎别有他意，楼越青轻声笑，经过烛火的闪耀，神情变得有些模糊。
  “想吃我做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温虞就兀自摇头，神情极认真地说，“或许…你可以尝尝我做的……”
  在楼越青离开的第一年，温虞最擅长的菜就成了红酒炖牛腩。
  塔塔的菜谱永远做不出楼越青做的味道，温虞只能凭借着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地实验。
  好在他其实看过几次楼越青做这道菜，仅仅是失败了十几次，就复刻出来差不多味道的了。
  没谁能连续三年做同一道菜，却做不好。
  至少温虞觉得，味道还不错。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温虞是想要亲自做给楼越青的。
  两人的目光同时交汇于那道红酒炖牛腩，过往回忆流淌，温虞瞥了一眼，目光便落在楼越青身上。
  那眼神分明是在问，你想不想，好不好，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楼越青的心像是被蜇了一下，他攥着温虞的手，无意识紧了些。
  知道了真相之后，他当初的恨意有多么铺天盖地地袭来，那么恨意褪去便有多么得快。
  他只恨当初自己是纯粹的实验体，无法发现温虞两难的地方，去帮他解决。
  “好，你做给我吃。”楼越青没有一丝犹豫便答，他无法做出拒绝温虞的任何事。
  温虞没想到楼越青答应的那么快，他愣了下，吸着鼻子说了句，“好啊。”
  这种应允，让温虞有些恍惚，他觉得楼越青似乎对他太宽容了些。
  明明是他要追楼越青，明明是他想要给楼越青好好表白。
  夜色被染着更深沉，浪花变得缓慢，似乎是时候袒露心声。
  温虞的眸光定定地看着楼越青，他忍不住开口，“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你说。”楼越青故作镇定。
  他在蛰伏，在忍耐，等待一个合理的契机，让他能没有任何阻隔地拥温虞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