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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萧骋字字锥心:“一个人的言行与其过往极度割裂,燕羽衣,你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还是原本便就是这样的人。”
  人人皆称行事作风狡诈无情的燕羽衣,不该是这幅优柔寡断的模样。
  “够了!”
  燕羽衣终于挣脱萧骋的桎梏,面色铁青。
  他彻底从水中站起来,浑身湿透,衣物紧紧贴着皮肤,夏风温暖清爽,拂过肩头却冷得他几乎站不住。
  下唇不自觉地发颤,燕羽衣方才掐住萧骋的那只手,此刻垂在腿侧,他被萧骋逼问,被哑口无言,被节节败退。
  萧骋所言全是事实,他没有任何理由辩白。
  就算心中有话想说,可萧骋又站在什么立场审判他的作为呢。
  是他燕羽衣面对族亲的死亡,无动于衷做缩头乌龟?还是为了洲楚,放弃澹台成迢,寻找新的主君?
  萧骋这个大宸人,管得是不是太宽了点。
  燕羽衣在思绪混乱中,逐渐找到自己的声音,不容置喙道:“整个西洲,除了当朝皇帝外,无人有权利质疑我的行为。”
  “该怎么做燕羽衣,怎么做燕氏家主,这是我自己的事。”
  “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萧骋霍然起身,向前跨一步,高大身影遮挡住燕羽衣眼前的光亮,他肩膀的轮廓被月光笼罩,像巍峨的山。
  男人并未像燕羽衣所说的,在他们还未真正动手前,离开这里避免再度争吵。
  萧骋更放肆打量燕羽衣。
  从荡漾着不忿的琥珀色眼瞳,再到绷紧的唇线,直至锁骨处已经愈合了的伤。
  他低下头,忽然冲燕羽衣露出格外奇异的笑,右手顺着燕羽衣腹部,一路去向他那道被纹身遮盖的胎记。
  燕羽衣闭眼吐息,明日还要继续去与计官仪周旋,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应付萧骋。
  心中烦躁,本以为和萧骋上床会缓解那份憋闷,但明显,他忽略了萧骋本人就很难缠。
  他压了压紧蹙的眉心,说:“如果你要继续待在这,那我走。”
  萧骋倾身,浓郁的茶香伴随着他的动作,盈盈地荡漾开来。
  “小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
  燕羽衣没心思同他答这些话,敷衍道:“忘了。”
  “好。”萧骋意味深长,又问:“我们在木屋住的第一晚,本王问你,你是不是第一次,还记得是怎么答的吗。”
  燕羽衣不知道萧骋打的什么主意,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开口应他。
  萧骋见燕羽衣噤声,于是帮他回忆:“你说,你是第一次。”
  “可本王分明记得之前在地牢中告诉过你,我们是上过床的交情。”
  “就算床上的情话不算数,但你我初次见面的地方总该记得。”
  燕羽衣脸色微变,蓦地抬头,看到萧骋字句清楚,平静地提问。
  “燕大将军日理万机,不记得床伴很正常。”
  “但上床前,我们交换过什么利益,你总该记得吧。”
  萧骋脸色阴沉,逼问道。
  “燕羽衣,回答我!”
  “如果回答不出来,那么——”
  萧骋深深看着燕羽衣,掌间悄然滑落一片柳叶刃,威胁道。
  “真正的燕羽衣在哪!”
  第36章
  “我不是真正的燕羽衣,那么景飏王殿下又哪里找到第二个燕羽衣呢。”
  燕羽衣并未被萧骋的威逼唬住,反而抱臂冷笑道。
  没有人能证明燕羽衣不是燕羽衣,谁都能够用这三个字做称呼,但身为燕氏血脉的孩子,只有现在站在萧骋面前的燕羽衣。
  燕羽衣迎上萧骋的刀刃,挑衅道:“怎么,现在才想杀了我吗。”
  “不。”
  萧骋把玩柳叶刃,锋刃似灵活地在指隙流转,他深深地凝望燕羽衣,似乎是真想从他那张脸中,瞧见什么非比寻常的东西。
  陷入无边的自证,才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前兆。
  盛怒之下,燕羽衣并未被他的话绕进去。
  萧骋跨出浴桶,顺手取了燕羽衣随意搭在屏风的外袍,他披上,头发湿哒哒的,随着他的步伐,在地面漾下一片水渍,道:“明天我同你一道去。”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
  燕羽衣没给萧骋正脸,自然也不会应他的话。
  临到门口,萧骋停下脚步,手掌着门框,忽然问:“你恨燕家吗。”
  “……”燕羽衣背对萧骋,身形微僵,回以他沉默。
  萧骋稍顿了顿,也没打算从他这里再得到什么,抬脚离开厢房。
  里头动静大,房间又不隔音,渔山外头守着,萧骋一露面,立即迎上:“主子。”
  夜已深,萧骋白日睡了几个时辰,傍晚去看了澹台成玖的功课,又与燕羽衣莫名其妙大一架,此刻神志清明。
  回到自己的住处,换了套提花缎睡袍,浑身清爽地倚在窗边煮茶。
  渔山始终在身边候着,添水加茶,将噼里啪啦爆火花的烛芯绞短。
  水开三巡,茶洗过一遍,萧骋才开口说:“方才房里的动静,你听见多少。”
  渔山不敢答:“属下没听到任何声音。”
  “本王问燕羽衣,真正的燕羽衣在哪。”萧骋没有怪罪的意思,他这话问出口,便是想听听他人的想法。
  当局者迷,他怕他也深处迷雾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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