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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而他身上尽管有浓郁的脂粉味,却掩盖不了其中夹杂着的新鲜血腥气。
  燕羽衣眼底闪过杀意,沉声道:“闹事之人抓起来了吗。”
  陈藏点头哈腰:“是,是是是,都抓起来了。”
  “按理说,草场范围内都是我将军府职责所在,陈大人这里出了事,将军府自当负起责任。”
  “你带来的那批货本将军也好奇得很,是什么东西如此珍贵,惹得人人争抢。”燕羽衣颇为可惜地叹气,“长公子白日里怎么能独自验货呢。”
  东野陵本想将存在感降至最低,忽然被燕羽衣这句逼得不得不开口。
  “刑部侍郎都棘手的事情,想来得多几个人参谋。陈大人,现下我与将军府都在,不如便带我等去看看,免得惊动同僚们。”
  前是侯府长公子,后有护国将军府,何况燕羽衣是个当仁不让,他称第二无人敢应第一的杀坯。
  两厢都是得罪不得的主,既然他们目标一致,陈藏松口道:“请随我来。”
  -
  推开木屋大门,其中别有洞天,狭长的隧道展露于燕羽衣面前,台阶无限延伸至地下。
  令他下意识想到拳场那条路,也是逼仄潮湿,青苔遍布。
  但霉腐味很快便消失了,只因被另外更浓郁刺鼻的气息掩盖。
  看不出性别的人倒在血泊中,被划开了肚子。手持匕首,同样佩戴有刑部牌子的侍卫正将手从他们的体内抽走。见是自家大人折返,连忙上前捧起沾满血渍的纸样东西,禀报道:“大人,找到了!”
  “——让我看看。”
  陈藏没说话,从他身后伸过来一只手。
  青年用两根手指捻起,又用胳膊肘捅了下侯府公子,指挥道:“把灯抬高点。”
  东野陵颇为无奈,边掌灯边道:“我终于知道东野丘为何那么想杀你。”
  燕羽衣:“难道长公子不想看看写了什么吗。”
  东野陵:“……”
  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吞入腹中的,大多是有关于情报之类的东西,燕羽衣从军处理过不少这样的细作。
  寻常纸样只要嚼碎了便死无对证,但可惜,今日这个吃进去的是没那么好消化,甚至嚼不烂,防水极强的军方使用的牛皮纸。
  干燥的指腹抹去血渍,零星露出一排年号,后跟数个标有男女性别的名字。
  燕羽衣大略扫过,都没什么意思,但最后的那个却残缺一角。
  “裴……裴什么。”
  他将东野陵往身边又拉了拉,仔细辨认道:“裴旁边是什么。”
  东野陵嫌牛皮纸脏,拧着眉心捂住口鼻,道:“右下角。”
  有东野陵的提醒,燕羽衣终于将注意力从名单中挪走,放在末端右角,两人面色同时一沉——
  方培谨。
  第65章
  一股莫名的刺痛酸麻,顺着与被血浸染的纸片的连接处窜入后脑,扎得燕羽衣险些捉不住那小半张牛皮。
  仿佛被灼伤般,他倏地收回手,将牛皮纸丢给陈藏。
  “另外那部分呢。”燕羽衣沉声问道。
  陈藏没接住,牛皮纸顺着他敞开的衣襟滑落,掉在他那双缎面鞋面上。
  纸洇出一小片粉红,陈藏连忙向手下递了个眼色,严厉道:“丢不丢人!快快将这里拾掇干净,连个戏子都打不过,刑部养你们做什么吃的!”
  戏子?
  燕羽衣闻言失笑,转过头来询问道:“难道此人并非陈大人从那马车里运来的吗。”
  “偶有奸细混迹,待本官查清何方势力所为,定当严惩。”陈藏边说,边从袖兜掏出一方手帕,双手呈递于燕羽衣眼前。
  堂堂刑部尚书,官职位列朝臣之前,弯腰卑躬屈膝等姿态倒做得充足,像是习惯许久的样子。
  隧道深处隐约有靡靡之音传来,承载着细碎放纵的欢声笑语。燕羽衣斜睨着他,一动不动。
  以燕羽衣的官职来看,他与陈藏品阶相当,对方本不必对自己如此谦卑,甚至作为官场前辈,该是燕羽衣对其客气有加。
  但如今,他这副熟稔实在是令燕羽衣莫名地心生气愤。
  难道西洲的朝臣便得如此,才能站稳脚跟吗?
  依附其中一方势力,或者如太鹤楼那般坚毅之辈被踢出朝局。
  中立往往与圆滑并存,而想要达到此种境地,远比作恶多端狂悖自大,或者失落无意更憋屈。
  可笑的是,燕羽衣从前并未觉得朝臣如此对待自己有何疑异。
  因为他本身便是承载着整个洲楚的希冀而生,他们称燕氏出战神,既然有战无不胜的将军,以此作信奉并无不可。
  但前提是他没打过败仗。
  而燕羽衣在火烧明珰前,没有想过自己会狼狈地失败。
  尝过那份落魄的苦楚,他有些明白朝堂中那些被权势压得直不起腰的人,究竟活得有多艰难。
  得用多少足够的勇气,才能左右逢源,勉强保住性命。
  但陈藏可怜吗,他并不可怜,他作为帮凶,理应得到惩处。
  望着这位刑部尚书的脸,燕羽衣拿起帕子,语气略有些奇怪地问他:“陈大人做刑部尚书多少年了。”
  陈藏答:“二十四年,再过三个月就二十五整了。”
  “记性真好。”燕羽衣夸道,“没想到大人做官的时日,与我年岁相仿。”
  “不瞒将军,当年将军出生后,我还受邀去将军府喝过您的满月酒呢。”陈藏见燕羽衣语气和缓,便也随着他的话锋简单说些轻松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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