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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任随之的面前丢了十枚铜钱,视线里多了双鞋,他呼吸一滞,抬头,对上一张和他差不多的年轻面容。
  那人扬起衣摆,双脚向两边打开,露出一个窄小的空隙。
  “先从我胯下钻过去看看,表现得好,就再赏你十铜钱。”
  从……胯下……钻过去?
  任随之不可置信。
  他现在也是个十六七的少年,该懂的自尊他都懂。
  这种奇耻大辱……
  街上有人起哄,周围都是人,他们空出了一小块地方,有两个站着的人,有一个跪爬着的人。
  声音吵得头疼,四周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地上散乱的十枚铜钱静静躺着,中间空出来了洞像嘲笑他的嘴脸。
  “你怎么不动啊?快动起来啊!哈,我还没逗过这种狗,今儿倒是新鲜。”
  脖子突然一紧,是那边的人勒紧了手中的铁链。
  “你是耳聋了还是腿断了?还不快点钻过去,别逼我当街训狗。”
  任随之嘴唇颤抖,他缓慢地抬起一只手,盯着众人讥讽的目光,向前落下。
  好羞耻,好难堪。
  为什么当初要把他带回去啊?为什么就不能没看见他啊?为什么要让他以人的样貌,却活得如狗一样?
  有没有人,能再次看见他,同情他,放走他。
  “啊……”
  周围起了一阵惊呼,他看见一双雪白的,一尘不染的鞋,停在他面前。
  “三十两银子,将他买给我。”
  他好像听见冰泉流动的声音,任随之眨了眨眼,寻声看去。
  阳光朦胧了面容,却还是可以窥见一斑的美好。
  小少爷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简直比他心里头的那位姑娘还好看,他呆愣着,等反应过来后,立马应下:“好!啊不是,不用钱,你想要就直接拿走吧,我都训好了。”
  可那人还是给了三十两,接过小少爷递来的链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白玉似的手指握上污脏的链子,一用力扯断了铁链,然后抽出剑,一剑砍下他脖子上耻辱的项圈,提着他的衣领飞过围观的人群,上了天。
  任随之的脚悬空着,他有点怕,刚想问“大人能不能把我放在地上我跟着你跑”时,他看见了温酒那张脸,顿时找到一向桀骜不驯的小少爷愿意听他话的原因。
  他合拢自己的下巴,改了称呼,道:“仙……仙人,我们去哪?”
  温酒瞥了眼,道:“凌虚派。”
  任随之当然听过这个名字,北州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他张了张嘴,本想问“是去那儿服侍您吗?”
  话刚上了喉咙就又被他咽了回去,他苦笑着,心想,做啥子梦啊,难不成他还能修道啊?
  不过……
  他抬头悄悄看了眼温酒,身躯是如此的轻松,他凌空而上,似乎也拥抱了一瞬的自由。
  总不会比那更差了。
  任随之的经历和楼望有点相似,楼望多少能理解对方,他道:“十四州都说师尊是救世的仙人,可你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对他而言,你就是救他世的仙人。”
  顾舟第一次出现在楼望面前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顾仙君,他只知道,这人帮了他,还愿意给他一个家。
  第89章 孰真孰假
  “对了。”
  楼望想起任随之醉酒后念叨着的一个人,道:“季宗主还没回来过吗?”
  温酒摇头:“师尊将宗主之位传与我后,便去云游四海了,前几年还有传讯,后来就减少了往来,直到现在,已经了无音讯了。”
  温酒看向顾舟,将希望寄托在仙君身上,问道:“顾仙君知道师尊的行踪吗?”
  他想顾仙君毕竟无所不知,又与师尊有过传讯,或许会知道一二。
  音讯全无数十年,换句话说,便是生死不知。
  温酒右手执杯,左手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半张脸,仰头时眼睫向下,再放下时,酒杯就空了。
  顾舟默了默,道:“不知。”
  说他知晓世间万物,这个说法太夸张了,是别人将对遥天门,对仙君的敬仰,再度披上一层无所不能的纱。
  顾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他也有未解的迷。
  更何况找一个没了几十年行踪,又不怎么熟悉的人。恰好那段时间的顾舟,还在守着遥天门等楼望回来,不下山长久。
  温酒叹气,低眉着将唇贴在杯壁上,似乎沉浸在过往,忘了杯中已无酒。一双凤眸眸底一片风平浪静,楼望却从他清澈的眸色里窥见一抹转瞬即逝的幽芒。
  季无栾去哪了?
  他恍然想起那红云滚滚的一天,有人在十四州里,在荆州内,给师尊下了凌微散。
  众所周知,北州凌虚派的前任宗主季无栾,是个医毒圣手。
  一手化白骨,一手生骨肉,全靠他一念之间。
  楼望不动声色,表面上是假装帮温酒询问,实际上是提醒顾舟。
  他给温酒空了的杯里灌了满满一杯的琼玉液,递给对方一个安慰的眼神后,转头靠近顾舟,用三个人都能够听清的声音问道:“师尊,我不在的那三十年里,季宗主一次也没和你传过通讯吗?”
  顾舟:“未曾,他没找过我。”
  可他原本搭在膝头的手,却在底下碰了碰楼望。
  看来师尊也察觉到了,楼望心道,季无栾,有很大可能与当初在荆州给师尊下毒之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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